我是提前兩個月打電話回家告訴母親我結婚的日期的,電話裏明顯感覺到母親幸福的笑。母親說,那我要好好準備準備。我知道母親所說的準備是什麼含義,就連忙說,經濟雖然有點緊張但我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你空手過來就行了。母親說,這個我知道。掛上電話還是不放心,又打電話給姐姐,叫姐姐一定要回家說服母親,第一,叫媽不要再向親戚鄰居借錢了,我們的錢已經夠了;第二,不要再大包小包地帶成肉、香菇、筍片等土產,帶來用不上,再說城裏都有。
半個月後,姐姐打來電話,說,媽真是老糊塗了,怎麼講她也不聽,翻箱倒櫃地收拾了幾大包東西,有以前存下來的布料、布鞋、山芋幹,聽到這些我就有些不耐煩了,問到底怎麼辦呢?姐說,目前是沒辦法了,隻有等到走的那天,上車之前再強行把這些東西丟下。我說,好,隻能這樣了。
母親是提前一天來的,由於婚禮的瑣事繁雜,抽不出時間接站,隻能按原計劃,由姐姐陪同先到附近旅社住下。第二天婚禮開始之前,才和妻一起把母親接出來。母親見到我和妻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次真的什麼也沒準備,什麼也沒帶。”說這話時,母親就像是個承認錯誤的孩子,滿臉的歉意。姐姐一見到我就抱怨,媽也不知道整天在忙什麼,臨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幾天沒洗頭,昨天剛到旅社就叫我幫她洗頭。母親一言不發,隻是傻傻地笑。
辦完婚事的第二天,母親就要回家。臨走前,母親變戲法似的從旅社的床底下摸出一個大袋子,說:“這次什麼也沒帶,就帶了幾棵蘭草。”姐姐說:“攔下了好幾包東西,就是沒攔下這包。”數一數,一共八棵,棵棵都有一株嫩白色的花箭,每一棵蘭草的根都糊上了一層濕濕的田泥。母親說:“這些都是走之前才從山上挖回來的,回去找個地方栽起來,過不了幾天就會開花的。”
母親走後,妻挑了一棵根葉茂盛花箭粗壯的蘭草,栽在陽台的花盆裏,剩下的幾棵分給了鄰居同事。大約10天之後的一個早晨,隱約聞到一陣久違了的花香,走到陽台一看,蘭草開花了,原先的花苞在一夜之間打開了,露出一片片暗紅色的“小舌頭”。妻一邊興奮得手舞足蹈,一邊還在懊悔當初沒有多栽幾棵。
打電話告訴母親,蘭草花開了。母親說,是嗎,這麼快就開了。我能明顯地感覺到母親說話時的喜悅,可我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到鼻子一酸。那些頂著細小露珠的花蕊,暗紅的顏色讓人感覺溫暖,那舊舊的紅像極了母親,而淡淡的花香,更是濃濃的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