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夏曲叫自己“木耳”,齊寂睜大眼睛望著麵前的她,眼淚毫無征兆地盈滿了眼眶!
她叫他——木耳!!在她失憶一年半後的這個清晨,他終於再次聽到她這樣呼喚他!
不想被夏曲察覺到自己內心翻湧的情感,齊寂喉頭動了動,把眼淚忍了回去,“你……想起我是誰了?”
夏曲望向齊寂的目光裏帶著些傷感,但她還是極淡地笑了一下,點點頭,“你是我的木耳……”
“……那其他的事……”
“都想起來了……高興的,不高興的,都回到這裏了……”夏曲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太陽穴。
曾想象過各種夏曲恢複記憶後,兩人麵對的場景,然而齊寂卻從不曾想到,這一幕居然會在父親的墓碑前上演。一時之間,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或是開導的話,隻能關切問道,“頭疼嗎?哪裏不舒服嗎?我們去醫院看看?”
夏曲搖搖頭,“頭疼了一夜,現在好些了……”
“從家裏一路走過來的嗎?”
“嗯,一步步走過來……你以前跟我說過一川他在這個陵園,我昨晚突然記起來了……雖然之前因為無法麵對從來沒來過,但昨晚還是順利走到了陵園……當時已經關門了,我隻好找了個地方翻牆進來……”
想象了一番那種情景,齊寂簡直覺得難以置信,“你……你怎麼找到我爸墓碑的?”
夏曲的目光落在墓碑上,“最笨的辦法,一個一個找……好在昨晚月光很亮,這裏還有路燈能照進來,我就一個墓區一個墓區,一個墓碑一個墓碑的找……後來天快亮了的時候,終於被我找到……找到他了,我也把所有事情都想起來了……”
“然後你就在這兒一直坐著?”
夏曲再次點點頭,“是啊,一直坐在這兒跟你爸說話……後來累得不行,就趴在這兒睡著了……”
望著滿臉疲憊的夏曲,齊寂一時不知該再說些什麼好,他頓了頓,終於開口,“我們……回家吧?”
夏曲望著齊寂,目光裏融化有複雜情感,仿佛“回家”這個詞過於生疏,她不得不仔細領悟它的含義一般。回過頭看了看墓碑上齊一川的名字,她最終還是回答道,“好……回家吧……”
齊寂扶著夏曲站起身來,才發現她經過一整夜的行走和尋找,早就耗盡了力氣。於是他在她麵前蹲下身,“我背你回去。”
望著齊寂的後背,夏曲呆愣了幾秒鍾,這才一言不發地輕輕爬上他的背。
就這樣,齊寂背著夏曲,如同背負著這人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一步步向墓區外走去。
等在入口處的石蒼也早就已經心急如焚了,當他看到齊寂背著夏曲向自己走來時,立刻激動得迎了上去,“小……”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才好——因為不知道她有沒有恢複記憶,他隻好直接略過稱謂,“可算找到你了!沒事吧?我們倆都快急死了簡直……”
“小也你也來了……對不起啊,讓你和木耳擔心了……”夏曲望著石蒼也輕聲說完這句話後,便很疲憊似的重新把頭靠在了齊寂肩上。
“沒是沒事,隻要你人沒事就好!我和……”說到這兒,石蒼也猛地站住了腳步,直愣愣地望著夏曲的和齊寂的背影。
……等等!小曲姐剛才說什麼?!
……讓你和“木耳”擔心了……木耳!!!!!這麼說她全都想起來啦!!!想起來齊寂不是她男朋友而是她“兒子”!!!!!
……太好啦!!!小曲姐終於恢複記憶啦!!!嗚嗚嗚!真不容易啊!!!這一年多來擔驚受怕的日子終於結束了……
……對了!!!我要馬上把這個喜訊告訴小腐和小羽他倆!!!
於是石蒼也一邊激動地掏出手機來發短信,一邊疾步向齊寂和夏曲追去……
趴在齊寂背上,夏曲閉上雙眼,任由自己把身體交付給他。
她好累,從來沒有這麼累過,心力交瘁,似乎連每次心跳和每次呼吸都是艱難的。然而,齊寂的體溫和氣息逐漸溫暖了她,救活了她,於是她知道,自己死不了,也不可能再做出主動走向死亡那樣的蠢事了……
就在不久前,這個男子還被她當成是此生最值得信賴的依靠和情感港灣,誰知道一夜之間,他不再是齊一川,不再是她青梅竹馬、海誓山盟的戀人,而成了她的兒子,具有最親密血緣關係的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