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寂和夏曲在穀底森林坡道上被濃霧困住了,齊寂本以為到了中午的時候霧氣一定會散去,誰知他們這一困,竟被困到了下午——不知什麼緣故,手機和手表上的時間全亂了套,手機信號也消失殆盡,夏曲是依照自己肚子餓的程度推測出時間已是下午的。
被濃霧圍困期間,齊寂又領著夏曲向坡上走了不少距離,但詭異的是他們最終也沒能找到之前的那條棧橋木板路。因為處境不妙,所以他們兩人不敢再耗費體力,隻能原地坐下休息,希望大霧散去後能順利找到出路。
緊靠在齊寂身邊,從剛才開始,夏曲心中就被一種不詳預感所籠罩著——這奇怪霧氣帶給她的不安感覺似曾相識……夏曲有心想要說些什麼緩和氣氛,卻覺得一點力氣都沒有,她索性把頭靠在齊寂肩頭閉目養神……
“霧好像淡了些。”
剛進入似夢非夢的狀態,夏曲就被齊寂叫醒了。她睜開眼睛看看四周,果然,霧氣比之前稀薄了許多,已經能夠隱約看到六七米之外的樹木了。
“休息好了嗎?我們再往上走走吧。”齊寂站起身,他彎下腰剛想扶起夏曲,卻發現她的目光像是凝固了一般,死死盯著某一點。
順著夏曲的目光望去,齊寂很快發現了目標。
在距離他們四五米外的地方有一棵倒掉的大樹,也不知那樹已經倒下多久了,樹葉和一些細的樹枝都已沒有,隻剩下較粗的枝幹還在,而夏曲目不轉睛凝望著的,正是樹枝上的某一點——不知是誰,在樹枝上係了一條白絲帶!
齊寂走到樹枝前,那絲帶係得不太高,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絲帶看上去像是經曆過不少風吹雨淋,原本大約是粉紅色之類的淡色,如今已經幾乎全都白了。大概是當初係得非常結實,加上這樹枝比較粗壯,因此雖然有些年頭了,但這絲帶還依然輕輕飄蕩在半空中……
“應該是許多年前的什麼人係上的,大約是某種記號,說不定像我們一樣也是迷路的人,為了給來找他的人留下訊息……”齊寂轉身對夏曲說道,卻驚訝地發現她已經自己站起了身來,正以一種近似於夢遊的神態和姿態向這邊走來。
“怎麼了?沒事吧……”齊寂心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夏曲這膽小鬼終於被如今的處境嚇傻了,他趕緊走到她身邊擔憂地詢問。
然而夏曲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齊寂的話,她的整個靈魂都被那條破舊的絲帶牢牢攫住了,呼吸和心跳仿佛都已不存在,整個身體隻剩下眼睛這一器官還在工作——那條絲帶在風中輕輕飄蕩的影像深深烙印在她的視網膜上,與她腦海深處某個記憶殘片難以置信地影像重合了……
……這不是……
……這難道就是……
……可是為什麼……
站在倒掉的大樹旁,夏曲抬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那絲帶,這才發現自己指尖顫抖。
“木、木耳……”夏曲麵色如土,她終於從夢遊狀態中蘇醒過來,“我……這絲帶好像是我的……”
一時間齊寂沒能馬上理解夏曲話裏的含義,他覺得她恐怕真的被大霧弄得心智暫時失常了,於是便攬住她的肩膀輕聲說道,“霧正在散去,我們馬上就能找到來時的路了。有我在,別害怕……”
然而夏曲臉上露出了個古怪表情,她沒再看齊寂,而是怔怔地望著絲帶,“木耳,這種打結的方法你難道不覺得眼熟……”
其實齊寂剛才已經察覺到了——那絲帶之所以能夠曆經風吹日曬而沒有從樹枝上脫落,與其打結方式無不關係。因為父親齊一川曾有位當海軍的朋友,所以齊寂小時候見那位叔叔表演過一些奇怪的打結方式,其中就有眼前這種……
“我爸向他一位海軍朋友學過幾招,有時候他捆綁東西時也會這樣打結,說是更牢固。”
聽了齊寂的話,夏曲緩緩將目光移向他,“嗯……那海軍朋友以前是你爸的初中同學,大家關係很要好,所以我也時常跟他們一起玩,這種結,就是我跟你爸學的……”
見齊寂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夏曲知道此刻他的腦細胞一定在飛速運轉推理,於是她繼續說道,“當時我在森林裏迷了路,想起要留下點記號給來找我的人,所以我就把係在頭上的絲帶解了下來牢牢係在一棵倒掉的大樹上,這樣人們更容易發現。當時為了絲帶不脫落,我就打了這種特殊的水手結……”
聽到這兒,齊寂已經明白夏曲的意思了——就算倒掉的大樹和絲帶本身會因為相似而被認錯,但這種極為特殊、平常人不會的打結手法卻真的很難被認錯……如果這條絲帶果真就是當年夏曲在另一個時空迷路後係上的,那麼它又怎麼會出現在20年後的這個時空裏呢?除非是……
齊寂不敢繼續往下想,因為那推理結果對他來說實在太過荒謬,然而夏曲卻已自言自語般喃喃開口——“……木耳,這絲帶應該是留在我以前那個時空裏的,我們根本不可能遇到它……可現在這情形,除非是……除非是我們回到了20年前的……”
“不要妄下結論。”齊寂沒讓夏曲接續說下去,“隨隨便便就讓你穿越時空兩次?你要有這種運氣,以前買的那些彩票早中獎了。”
“可是木耳……”
齊寂拍拍夏曲肩膀,“或許隻是巧合,先別多想。現在霧基本已經散了,我們還是趕緊找到回去的路吧。”
夏曲沒再反駁,她戀戀不舍地又回頭望了一眼樹枝上的破舊絲帶,掏出手機來拍下張照片留念,然後便重新背上背包,和齊寂一起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