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點頭,但她覺得,李胤似乎也有什麼瞞著她。所有人都似乎開始有自己的秘密了,連李胤這樣單純的人,都已經學會瞞她了,她心裏有些莫名的難過。
那一夜,她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快天亮的時候她被一聲鈴鐺的響聲驚醒過來,驚得滿身的汗。
“醒了?”李胤在她耳旁輕聲的問。
蘇曉轉過頭去,半明半暗的光線裏,他正溫柔的看著她,就好像看著世上的所有一切,這樣的眼神她從前也見過,或許是因為光線的原因麼?這會兒看起來,卻跟從前不一樣了。
“你怎麼不睡?”蘇曉問他。
李胤嗬嗬的笑了一聲,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做噩夢了?夢見了什麼?”
蘇曉有點恍惚,這不像是李胤的語氣,李胤不會用這樣的口吻跟她說話。她仰頭仔細看著他的臉,確實是李胤沒有錯,難道跟竹林裏那個假冒的大哥一樣,也是易容過的?
她盯著他的眼睛,“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怎麼問起這個?”李胤在她的鼻尖上輕輕一點,“你還沒回答我,夢到了什麼。”
“你先說。”蘇曉低下頭,不看他。
李胤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在市集的戲台前麵,你揍了我一頓,你那時候那麼小,哪裏來那麼大的力氣,揍得我好痛。”
蘇曉的心稍微放下來一些,但她還是舉得眼前這個人好陌生,不像是她認識的李胤。但他們之間的事他都記得,又不像是假的。
蘇曉從被窩裏坐起來,左右看了看,四下一片漆黑,她扭頭問李胤,“剛才你有聽到鈴鐺響嗎?”
他略略搖頭,把她拉回到被窩裏去,抱在懷裏,“夜裏冷,別涼著了。”
蘇曉聽他的心跳聲,有些陌生。她熟悉李胤的心跳,因為他的身子從小就不好,所以心跳頻率有些失調,而且比平常人偏快些。但這會兒聽到的心跳,平穩均勻。她仰頭問他,“李胤,你最近吃過什麼補藥嗎?”
“嗯,怎麼?”
“沒什麼……”
他把下巴抵在她頭頂,“睡吧。”
“嗯。”
蘇曉慢慢睡著,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李胤四仰八叉的橫在她腰上,壓得她半個身子發麻。她推開他,看著他嘴角的口水,忽然覺得昨夜是她想多了,這個世上長了這麼一副好皮囊,卻是這麼一副睡相的人,大概隻有李胤一個人了。
外麵大大小小已經等了一會兒了,蘇曉叫他們進來,叫醒了李胤。蓮心也過來,給她換了新衣。因為隻是夫侍進門,並不需要什麼太大的排場。他們兩個人甚至不能從正門進府,隻能從側門由人領進來。夫侍的家長按理是要出席的,但暮雪的親人不在這裏,祝維摩的家裏人也沒有出現。蘇曉在門口等他們來的時候,有人送來了祝家的書信。蘇曉拆開看了,是祝戎生寫來的,上麵的字歪歪扭扭,錯別字一大堆,蘇曉費了好大的頸才讀懂了內容,大約就是要她好好的折磨祝維摩,讓他生不如死。
蘇曉冷冷的把信撕了,回房去揚手把信送進了炭盆裏。那邊來人說,兩位夫侍到了。李胤比蘇曉還激動,拉著她到了禮堂。
禮數很簡單,一共也就三項,婚禮就算結束了。祝維摩和暮雪都穿了一樣的新郎服,對虧了是李胤準備的,才不算太寒磣。拜堂的時候蘇曉心裏很難過,祝維摩坐著木輪車,是不能下車的,但他還是從車上撐著下來,跪倒地上,行完了禮。
禮成之後,也沒有慶賀的酒席,兩個人就各自回了新房。蘇曉站在主房門口,左看右看,最後還是去了左邊暮雪的房間。旁人看在眼裏,自然就以為王妃心尖上的人是暮雪,就把一桌簡單的酒席送到了暮雪房裏去。下人的配置自然也是偏向暮雪這邊的,包括飲食和雪碳的供給,也都是暮雪這邊優先。
李胤倒是去了祝維摩房裏,兩個人也不知道聊了什麼,李胤的笑聲隔了一個房間都還傳到蘇曉耳朵裏去了。她撓撓耳朵,轉頭看著往嘴裏送美食的暮雪,“你的嫁妝呢?”
暮雪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埋頭繼續吃東西,“你們這兒的人不是都以食為天麼,沒看我正餓著。”
蘇曉把那一桌酒席端開,他追著要去吃,蘇曉把那桌子端出門去,讓外麵的人抬走了。暮雪把她拉回來,按在椅子上,低低的看著她,“剛進門就這樣對我,夫人真夠狠心的。”
“書給我,你要吃多少都隨你。”她仰頭看向他的琥珀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