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董家再次來人,專程送來些羊腿馬肉、鮮蔬水果,那些家仆一句話也不敢言,放下物什便走,想是個個心中都忌憚二公子,不想自己身上也被他穿個洞。
草亭之中,眾子紛紛趕來聽課,楊章也早做著準備,杜震坐到自己位置,等著開講。
直到日上三竿,董卓方才醒來,再聽屋外書聲琅琅,他胡亂咬了幾口羊肉,喝了兩口馬奶,便走到草亭之中,強要拉著杜震出去玩耍。
楊章忙阻止道:“董公子,再過一會就完講了,你便等上一等?”
董卓哪裏肯聽,他道:“楊叔,我這人便是一炷香的功夫也清靜不得,你便應允杜震與我出去耍吧。”
楊章心今日若是與他鬆口,以後便全無章法,隻能任由他胡來了,現下正是要立下規矩,絕不能讓他擾震兒讀書。他道:“現下正講五禮,不如你也坐下聽上一會。”
楊章未免誤了震兒讀書時間,竟邀請董卓坐下聽書。董卓一聽,不由一笑,回道:“學禮有何用?不聽也罷。”他完便拽起杜震,“子,跟義兄出去打幾隻野鳥去,比坐在這裏聽書可要逍遙的多。”
杜震看向楊章,見他沉下臉色,便搖搖頭與董卓道:“義兄,現在恐怕我是不能陪你去耍。”
“子,今義兄便提點提點你,當今這下,學文已無用處,學便學個調兵行軍、處軍相敵,改日我便帶你到我莊中去操演一番。”董卓道。
“楊叔要我……”杜震話未完,董卓立時不爽,搶他話道:“哎,莫要楊叔要你如何,我想聽你自己想要如何。”
“我……隻有讀好文章才能做我爹那樣的人物,能夠體恤群苦,能為大漢盡忠效力、出謀獻策,待我一朝位及權臣,不僅能夠為我爹娘報仇,更是能為漢室清除奸佞。”杜震回道。
董卓笑道:“是楊叔要你做成你爹?”楊章也不搭腔,聽他倆話。
“即便做成你爹又如何?還不是被人殺?我問你,當年若是沒有皇帝應允,別人如何能輕易便殺朝廷大員?”董卓語氣突然加重,眼色嚴厲。
楊章實在不能再忍受,“啪”的一下將書本摔在桌上,怒道:“董公子,震兒尚且隻有七歲,你這樣話,是想他如何?”在看杜震,卻是已經淚潤眼眶。
“楊叔休怒,我隻是要他想個明白,自己想要什麼。”董卓也感到自己話太重了,他便問道:“楊叔,他的仇人究竟是朝中哪位?”
楊章如何肯告訴他,回道:“這事等震兒長大,我自會告訴他。”
董卓無奈,畢竟是自己義弟的家人,也不能逼他,於是安慰杜震道:“子,無論你將來想做什麼樣的人,你的仇,我幫你來報,莫你的仇人權勢如何通,便是當今皇上,義兄也會為你摘他項上人頭。”
“休再亂講,休再亂講。”楊章聽後,直在書桌上怕打戒尺,好在其他孩子並不能全部聽懂他們所言,不然這話傳了出去,便是殺頭之過。
董卓本是一番好意,心裏也甚是看重杜震才會出此番話,哪知杜震並不領情,他怒道:“哪個要你幫?我的仇我自己報,不用你幫。”杜震完,便自跑開。
“我,我剛才的話太重了嗎?”董卓哪會考慮別人感受,現下卻是意識到自己所言卻是欠妥。
“董公子,他才隻有七歲啊,你卻一定要去揭他心底傷疤嗎?”楊章哀道。
杜震心中又悲又惱,一口氣跑下山來,剛過洮河河橋,李充卻是從對麵走來。原來卻是楊章與他越好,要他來勸過杜震不再與董卓交好。李充見他哭著跑來,忙問緣由。
杜震將草亭書坊中事複述一遍,講畢,李充問他:“震兒,那董公子畢竟大你太多,你真覺得與他能夠交好?”杜震聽他此問,稍感意外,他回道:“大伯也大你許多,你們不是也結拜了?”
李充聽他竟搬出大哥,不答反問,微皺眉頭,回道:“這兩事不能相提並論。我與你大伯那都是成年之後才結識,心氣相投才會結拜。董公子少年老成,你雖也是心智早開,但你畢竟是個孩子,你們現在應是很難言在一處吧。”
“可是義兄他懂我,他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杜震不用多想,脫口便。
“震兒,二伯知你想要報仇,隻是你還太,再過一、兩年,你姑姑和幾位伯伯都會教你武技,現在你便好好讀書,將來遇事才不會逞莽夫之勇。大家一番心血,都是為了你好。”李充便是要杜震再等上一等,方肯傳他武技,也是為了他好。現在他有些叛逆、迷茫,什麼對他有益,什麼對他有害,他自己區分不得。尋常孩子,大人給他什麼便是什麼,杜震卻是極不好哄,一心隻想報仇,若是任由他心性迷失,這些教他的人便是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