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震與少年駕馬前往漢陽郡，郡治在翼縣，卻是要往西而去。杜震心中越憋屈，心道自己昨夜才在郡上宿夜，今日竟是又要折返回來。
那少年坐在他身前，耳邊聽他粗粗喘氣，少年不由拘謹，雙肩內扣縮起身子來。杜震斥他不要亂動，雙臂把裹的他越緊了。
少年側麵對他問道：“你是哪裏人，叫甚麼名字？”
杜震心道這少年雖是有些滑嘴，卻也沒什麼壞心腸，跟他回道：“我叫杜震，隴西郡人，哥你叫個甚？方才那村子又叫個什麼名字？”
少年對他回道：“我姓林名有悔，村子叫作西十裏村。”原來這村子正是當年楊章抱著杜震與泰山五仙臣分離之地。
杜震聽了驚訝，確是笑他名字奇怪，他道：“哥，還好你是個男兒家，這名字起的直白……林有悔，你爹是有什麼不稱心的事很是後悔嗎？這下可沒有後悔藥吃的，哈哈。”他無別意，隻是笑。
然而林有悔聽了卻有些吃心，不禁低頭，竊聲道：“名字是我娘起的。”杜震也未聽清他的，似也不關心，又道：“昨日我就在漢陽郡上過夜，並未見過什麼道觀，也未看到瘟疫肆虐啊。”
林有悔回他道：“來倒是奇怪，郡上很少有人得病，可我們下麵村子生病的卻是很多。那道觀在郡上東北角處，你走大路自是沒看到它。”
他兩個一路馳，一路談，原來這少年比他還一歲，便改口叫他有悔兄弟，有悔也便叫他為杜兄，涼州大馬自是跑的礦業，不出兩個時辰，便來至漢陽郡上。郡上自是比那鄉下熱鬧許多，市井人雜，呼賣喝買，往來不棲。
他二人下馬，有悔在前引路，杜震牽馬尾隨。一路看那穿行人兒甚眾，杜震不由心中蹊蹺，與林有悔低聲道：“有悔兄弟，起來，西十裏村到這裏也是不遠，這郡上人更是多些，應是比鄉下村子更易染傳重疫，可這裏人們照常出行，便是根本無事，真是奇怪。”
林有悔與他回道：“也有病倒的，卻是不多。郡上的人離道觀很近，生了病也便能立時去求符水治好，比我們鄉下來此一趟方便許多。”
他倆一路坊間穿行，不出一炷香的時辰，已是來至道觀門前，這道觀門“星月觀”三個大字，雖是氣勢不大，門前卻是有十幾人排著等候入觀。
杜震上前問一人何故排站？那人與他回道求符治病。
杜震轉身看向林有悔，林有悔問他道：“怎樣？這裏也是有人生病，隻是沒我們鄉下嚴重罷了。”
杜震仍是不肯相信，又問他道：“那符水真能靈驗？”
林有悔笑笑回道：“我知你石不信，起初我也是不信，卻是親眼見人家喝了符水病好，所以也想給我爹去求符水，可是我一沒錢，二……”他欲又止，突然轉回身來對杜震輕聲道：“杜兄，坊間傳聞，這鬼師教，所有新入教的女信徒都被辱了身子。”
杜震聽了大驚，歎道下還有這種邪教！然他看著那隊伍之中竟有姑娘，他馬上便問道：“求符便求符，給夠他們錢財不就行了，還要做什麼信徒？”
林有悔道：“他們除了要錢，便是要你做他鬼師教的信徒，不然縱使再多錢財，他們也是不給神符。你看張老伯，他是因這觀裏的頭頭也姓張，所以才特許給他婆娘治病。”
杜震心感情這姓張的還有這好處，他又問道：“既然這鬼師教這般毒惡，為何還有這麼多人前來求藥？”
林有悔歎息道：“家人生病，郎中的藥石無靈，隻這道觀的符水靈驗，難道看著家人身死？”
杜震突然想起什麼，對他問道：“不對啊，我記得你在張老伯家時可是有錢便可來買符紙的啊。”
林有悔笑道：“若不給你解困，你被他纏著，等他婆娘病死再去賠命嗎？”他笑著搖頭道：“杜兄你這人聰明倒是聰明，就是少些江湖閱曆。現下多好，你到了這裏再想辦法總比在他家裏強上許多吧，況且，現下最簡單不過，你去做他信徒不就成了？”
杜震聽了搖頭，難以接受，他道：“若是這符水真能救人，多少錢財我倒舍得，可是做他信徒……這種邪門歪道我可不入。”
林有悔聽他不願，附耳道：“杜兄，眼下我還有一計，就是……偷，如何？”
杜震聽了一嚇，竟是驚口而出“偷？”身旁路人皆是投來異樣目光，他方知自己失口，林有悔一拽他道：“你幹嘛這麼大聲？你若是能同時打的過幾十個臭老道，我不介意去搶。我跟你，我也是不肯入他鬼師教，上次便為我爹來偷符紙，可惜啊，沒偷成。不過這次有你在，你可以為我放風，此事一定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