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山的唇微微的朝前湊了湊,趙瑗卻往回縮了一縮,但既未變色,更沒有發怒,甚至連話也沒說。
蕭山低聲道:“殿下,我想吻你,怎麼辦?”
趙瑗猛的推開蕭山,蕭山登時一顆心跌落到了穀底,卻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外響起:“殿下,王府教授史大人求見!”
蕭山回過頭,看到謝儀正在外麵,低著頭隻看著地麵。
他又去看趙瑗,隻見趙瑗滿臉都是通紅,連脖子根處也不例外,這種景象落到了蕭山眼中,讓他有種窒息的眩暈感。
趙瑗語調平靜:“知道了,你讓他稍等片刻,我馬上就過去!”
謝儀應了一聲,轉身而出,至始至終也沒抬頭。
直到謝儀走了之後,趙瑗的臉才漸漸的恢複正常的顏色,他亦沒有回頭,對著蕭山道:“你自己先去四處逛一逛吧,我還有事情,先走了。”
說畢幾乎是倉皇出逃,蕭山也沒答話,隻是拿手敲自己的腦袋。似乎在麵對趙瑗的時候,背後有人自己沒曾發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那時候的趙瑗,是沒有拒絕的意思吧?那麼,他隻是覺得不好對自己翻臉?還是也想呢?
趙瑗倉惶走出,在院外用力的吸了幾口氣之後,腦袋漸漸清明。
剛剛自己在做什麼?!他質問自己,竟然,會有那種想法!他用力的甩了甩自己的腦袋,把心中的一些雜亂情緒都拋諸腦後,朝著大廳走去。
史浩正坐在那裏一邊喝茶一邊等趙瑗,見到趙瑗來了也不慌不忙,這幾年他的性情不知道為什麼變得沉穩了許多,和當年剛剛出仕為官的時候大有不同了。
趙瑗朝著史浩行了禮:“史教授。”
史浩忙起身側著身子避過,道:“殿下,今日本是休沐日,但我聽說了一件事情,就趕了回來。”
趙瑗示意史浩往下說,史浩道:“聽說恩平郡王將官家所賜的女人都睡過了,那十個都是處女!”
趙瑗一愣,看向史浩,道:“這麼說來,官家真的是試探我了!”
史浩道:“是!如果我猜的不錯,過不了多長時間,官家就會將這些女人再招回去檢查!官家的性情進來也有些難以摸透,一般人都很難揣測他的內心。殿下還是小心為好,那些女人一個也不要碰!”
趙瑗點了點頭,道:“我隻是在想,如果官家問起來為什麼,我該怎麼回答才能符合他的心意。”
史浩道:“官家無親子,想必是想挑一個重情義,能聽話,又頗有才能的為嗣。”
趙瑗在心底偷偷的歎了口氣,覺得趙構的要求幾乎是不可能的。史浩又道:“官家最近多有立嗣的想法,殿下千萬不要大意,一定要小心謹慎侍奉官家,別的臣倒是不擔心,隻是殿下千萬不要流露出半點想要恢複中原的意思……”
趙瑗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史教授,這次官家派人去江北恭賀金國正旦,是你去的吧?”
金國正旦和宋朝不同,宋朝是大年初一,而金國則是在十月間,史浩前去出使金國,人人都知,他聽趙瑗忽然這樣問,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便道:“是,正是臣去的。”
趙瑗看了史浩一會兒,也沒再多問,隻是道:“蕭山來了,他一直說想要見你呢。”
史浩便笑了起來,當日兩人都是自己的學生,趙瑗讀書認真上進,蕭山卻一直都無精打采。特別是自己講述曆代戰例的時候,趙瑗都聽得津津有味,而蕭山都是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沒曾想數年過去,這位昔日不上進的學生,竟成了帶領千人的將領。
史浩道:“正當見一見!”
趙瑗便讓人去把蕭山喊來,一旁的太監才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轉了進來,原來蕭山就等在外麵,出門走兩步就撞到了。
蕭山和史浩見麵後,都是相互問好,眼看著已經到了中午,趙瑗便在花廳設宴款待兩人,也不怎麼奢華,就是些家常的小菜,一些醃肉和臘魚之類,連皇室一直常吃的羊肉也沒有。
蕭山和史浩都不怎麼計較,史浩是隻要飯菜可口就行,蕭山更加粗糙,隻要能吃飽就好。
席間三人也就閑聊了一陣子,蕭山時不時的朝著趙瑗看去,卻發現不論自己那次去看他,他的目光都在別處。
等到吃完了午飯,史浩便告辭了,蕭山本來是想要留下,此刻見到史浩卻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便跟史浩一起告辭,趙瑗也沒再挽留,說了兩句之後,蕭山就與史浩一同走出了王府。
等到兩人能夠單獨說話的時候,蕭山才問道:“史大人,這次去恭賀金國正旦,朝廷是派你去的吧?”
史浩道:“是,從淮西過江,一直到燕京府。”
蕭山又問:“那你見到金主完顏亮了嗎?他……金國是個什麼情況?”
史浩沉思了一會兒,卻忽然不著邊際的說道:“殿下自幼聰敏,倒是什麼都好,卻隻是一樣,還是年紀太小沉不住氣,竟想要和金國一較長短,哎,也不知是福是禍。”
蕭山聽史浩忽然流露出這種求和的想法,略微有些吃驚,凡是宋朝稍有血性的人,無一不想著要恢複故土,趙瑗有這種想法可以說是在正常不過了,卻不知道史浩作為趙瑗的老師,怎麼會和趙構秦檜的想法有了接近。
蕭山想了想,問道:“史大人是去金國看了些什麼嗎?”
史浩歎了口氣,道:“這是我第一次前去燕趙之地,雖然這話你可能不太愛聽,但金國勢大,不是偏安一隅的宋朝能夠對付的了的。”
蕭山一時說不出話來,史浩道:“這次去燕京,金主完顏亮趾高氣昂,目中無人,我也很咽不下這口氣,可他隨即就帶我去看了看他的軍士,兵強馬壯,都是些虎狼之師,反觀我大宋,這些年成了什麼樣子,不用我說,你應該也看到了。我擔心殿下將來登上大寶之後意圖恢複,看不清形勢以卵擊石。”
蕭山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道:“史大人倒不必這樣擔憂,你作為宋朝使節前去金國,完顏亮為了威懾屬國,肯定是預先安排的兵強馬壯,雖然不能說全部都是表麵功夫,但表麵功夫肯定不少。而據我在鄂州打探的情報來看,這些年金國是外強中幹。他們北邊有蒙古的年年襲擾,西北和西夏的關係也頗為緊張,金國前一個皇帝十六歲登基做了多年的傀儡,為此金國內部也是政變不斷,一些將才自己都殺了不少。後來少年皇帝親政之後,也不問朝政,性情暴戾,弄得天怒人怨,這才給完顏亮有了可乘之機,使得他能夠成功篡位。”
史浩道:“完顏亮不可小看,我見他大有野心,又能征善戰,如果真要打起來,恐怕大宋不是對手。”
蕭山微微的笑了笑,道:“如果真的打起來,會是一個很好的對手,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完顏亮上台之後,就將金國的賦稅翻了一翻,逼得中原百姓不少都上山為匪,真正種田能夠給他提供財政稅收的人少。而且金國女真的猛安某克亦解甲歸田,多占土地,忙著賺錢,戰鬥力不說和靖康建炎時不能比,就是和前些年間也比不了。完顏亮想要征服天下,卻不去想怎麼發展生產,培養軍隊,卻一味的橫征暴斂,還有,我聽說他生活荒淫的誇張,不僅到處找女人,還找到了部下妻子的頭上,有好幾個金國將軍的老婆都被完顏亮睡了,我看他不南下倒還能多活兩天,如果南下,必然後院起火,最後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