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8)

敲門聲把人從五迷三道的睡夢中挖起來,玲子一副女強人模子出現在我麵前,以為會有一個子熱情似火的擁抱,我剛張開的雙臂被她急赤白臉的推開奔著空調過去,心急火燎的調低溫度,打進門就沒看過我第二眼。

“給我帶什麼禮物,麻利兒掏出來。”

“沒有。”

“不能夠。”

“我看著她伸出來的手,聳聳肩膀,玲子眼神詢問真沒有,我亦答,真沒有。我看著她起身又往門口走,嘴裏嘀咕著,回見內您。”

從行李箱中翻出兩盒眼影扔在床上,她心滿意足的嘴臉像軍閥收獲戰利品。玲子是我們發小,也是唯一清楚所有□□的觀望者,可她一直覺著自己實屬被逼無奈誰叫一個大院裏長大。

天黑,華燈初上。鬼街有家川菜館在北京城裏算是有點兒名氣,小館子裏邊兒高朋滿座,水煮魚、辣子雞、牛蛙,味兒都挺地道,我跟玲子吃飯時都不愛說話,周圍熱鬧喧嘩的鼎沸陪襯之下,更顯得我們格外安靜是緘默的食客,我懷疑玲子的好奇心早被這一桌辣食殺死在胃裏,她不問也不說,關於這幾年的一切。我更不會主動坦白,我厭倦回放記憶,像試圖修補早已漏洞百出的難題,早已沒人在意答案,也不會吊念過程。

我與玲子幹掉兩瓶牛欄山,但仍無醉意,這不是裝B範兒。早年,我們曾是拚命十三郎,夜夜笙歌不醉不歸,像關瘋了的狗胡亂撒野,每晚固定節目便是吃飯錢櫃夜店桑拿按摩一條龍,吃飯喝酒唱K喝酒夜店喝酒,淩晨兩三點的夜宵我們依然在喝酒,啤酒白酒洋酒米酒清酒百無禁忌,清醒、混沌、嘔吐、清醒而後繼續供給身體酒精,圈子裏的人越來越多,清醒時我們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是因緣際會相遇的陌生人,酒醉後變成親兄弟說著肝膽相照兩肋插刀的快意恩仇。

遊離時,我們在光怪陸離的生活裏痛並快樂著,清醒後,我們隻是痛著,灼傷的食道坦克過境的腦袋,更多的是荒蕪的空虛,像兒時路過隨風搖曳的麥田發出的聲響,看不到它也無法捕捉。我們是同一種生物,喜歡躲在火樹銀花的光影裏群魔亂舞,夜光如晝讓臉孔變得朦朧不清,我們有嚴重的戀酒癖,飲酒如三餐,它是最好的麻醉品,醉生夢死。

這種生活已經離我們很遙遠,當年那些人也已變成甲乙丙丁消息全無,酒量是唯一留下的證據,證明我們曾在它的度數裏燃燒過,瘋癲過,短暫的真誠過。

我們續了酒,結賬,拎著它們走回酒店,也許是這樣的夜色這樣的場景觸動了什麼,瘋病複發擰開各自手裏的酒瓶邊走邊喝,不在乎經過的行人把我們當SB膜拜,我們早就習慣沒臉沒皮的生活,臉是用來丟的,不是用來看的。

玲子瞪著本來就不大的單眼皮說,“你回來是不是為了找她?”

“誰?”

“林思念。”

“你覺著呢?”

“絕B是。”

“沒你事兒啊。”

“你跟林思念就是一對兒SB,賤逼碰上苦逼,為了一記憶碎片兒兩人玩命兒折騰,能忘就忘,忘不了就聳眉搭眼的當孫子,踏踏實實過日子,就怎麼你們了?十一,這麼多年了,你得到過嗎,她有什麼值得你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