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束從雨中起身,雨水沾染了雪白的袍子,袖上的幾朵寒梅欲顯鮮豔如純紅的火焰,樂亦抬頭看著雨中的青束,見他額間白如寒玉,隻是肌膚之間少了一層血色,蒼白的有些異常。
“你讓我別等,你自己又何嚐不是在等?”
他一眨眼,清涼的雨珠順著眼睫滑落。
山雨欲來,夜寒風冷,雨濕楊柳,青束聞著少年被雨水打濕的的聲音,在夜雨中轉身,看著在煙雨中巋然不動的樂亦。
少年衣衫盡濕,雨水從臉頰上一直淌進薄涼的錦衣裏。
“我時常想,青束是何神人也,是否也曾有相思?”
樂亦低頭握住茶杯,水珠一顆一顆沿著純白的瓷杯邊緣,向下滑進微涼的茶水中,卻依然無法驚擾杯底的梅花。
這一朵梅花在青束心中到底占了何等位置?玉佩,白玉簪,青瓷杯……無一不是以梅為引…
白衣的青束在樂亦看不見的雨中,微微仰起脖頸,抬起頭看向下著雨的天空,眼裏劃過一絲清寒的落寂,轉過身向著屋內走去。不經意的一低頭,見袖角的紅梅已被雨水熏染,他撩起那塊純白的衣袍,收入懷中,走入室內,掩門無聲。
相思一夜梅花發,莫再問“是否也曾相思”!
習慣了青束的沉默,樂亦輕輕用手撫摸著染著紅梅的白瓷杯,杯上的梅因沾染了雨珠,竟像落淚了一般,像一個女子。
梅花的陰影下到底深藏著是一個怎樣的女子?
他從一開始便知,青束真正在等的人不是王爭,而是一個似梅花的女子,而這個梅花一樣的女子一定在青束的生命裏扮演著一個舉足輕重的角色,否則閣樓之上,那女子的廂房,為何日日如新?明鏡上刻下的光陰都是青束漫長的等待吧。
以梅為記號,是想永生不忘?
身邊雨珠逐漸隱匿不見,唯有冷風吹拂著樂亦冰涼的額頭,瓷杯中也不再有雨水滴入,難道雨停了?樂亦挑眉環視四周,霏霏細雨依舊纏纏綿綿,隻有他身邊滴雨未沾。
少年一驚,仰起頭,隻見頭頂一把玉白的竹傘不知何時撐開,傘漂浮在自己頭頂的上方,擋去了清冷夜雨。如果細看,能夠發現,傘端有一朵淡淡的白梅。少年的目光不禁轉向青束的門前。
“你和王爭…都不應停留於此…也不會停留於此”青束清冷的聲音好似伴著淅瀝的煙雨,辨不出任何情緒。
樂亦坐在傘下,被打濕的衣襟尚有涼意,不應停留於此?他將雙手靠在桌上,身體向前微仰,偏頭枕著自己的手臂,墨發沿著肩際垂下,他嗅著梅花茶的冷香,慢慢地合上了眼。
……
“淵,夏妍來信”空氣中傳來虛無縹緲的一聲。
王爭感覺這聲音就出自於自己的身側,但集中了全身的感官,也無法辨別出此人身在何處,那一聲似飛揚的柳絮散落散入空中,初春的白雪自然地融入空氣,無處不在卻又置若可聞的感覺,讓王爭身體泛出絲絲冷意,她轉過脖頸牙齒暗暗抵住下嘴唇,看向身邊的珥。
“勿驚,是冬歸的池澤,淵上的好友”珥回過頭道,聽這聲音便知是池澤大人。
王爭暗自吸一口氣,原來如此,但自己周身一陣一陣的冷意又作何解釋?身邊的珥依舊笑顏如常,難道是池澤有意針對於自己?但又是為何?凝起峨眉,一雙墨玉色的眸子,顏色由墨玉轉冰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