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閑閑的撥動著車窗上覆蓋的絲綢,還不明白自己為何要跟著檀且莫去夏妍,絲綢入手的細膩柔滑之感讓王爭不禁多把玩了一會。
馬車外的窗戶是開著的,怪不得車輪的聲音會如此清晰,她不自覺得瞥了一眼正在安神的某人,又把目光調回窗外。
如果沒有猜錯,現在她和青淵應該處於夏妍城內,她一路觀察,夏妍與臨春、冬歸二城不同。臨春給人一種清新亮麗的薄愁之感,冬歸則是錦衣堆雪,繁華似錦的權力集中之地,而夏妍,尤重水,馬車所經之處無一沒有河流淌過。
一陣初荷的清香洋溢在微濕的空氣中,讓人呼吸暢快。
王爭正沉浸在夏妍的舒適之中,車窗外一道讓人不寒而栗的目光向她刺來,她身子前傾,一隻手扒著窗口向外探去。視線裏闖入一張烏黑髒的辨不清容貌的臉,那人身在囚車中,身披著襤褸的囚衣,兩隻手抓著囚車的柱子,手上烤著黑鐵的鎖鏈,手指已經殘破,以身形大概可知囚車內是一個瘦弱的男子,車前車後配有數十位著甲胄持兵器的士兵,看來此人是重犯。
那人又冷冷的掃了她一眼,沒錯,那人看的就是她!囚車消失在人潮裏,馬車仍在向前,王爭拉過絲綢遮住了窗口,又看了一眼對麵安然自若的青淵。
對麵的男子似感應到她有異的目光,閉著眼問道:
“怎麼了?”也許是剛剛才睡醒的緣故,男子的聲音透著沙啞和朦朧。
“無事”她低下頭楸著自己的膝蓋。剛剛那人是誰?為何如此看她?自己在外並未樹敵,難道是王氏的仇人?
他緩緩睜開眼,琥珀色的眸子依然氤氳霧繞,看著對麵的王爭埋著頭,他騰出手指去挑窗口的絲綢……
窗外初荷靜好,夏妍城,以夏為研,終是到了。
“你現在是青朔,初到夏妍,不能丟了青束的名聲”他轉過頭說道,不知從何處摸出一套衣裙,遞給王爭。
少女抬起頭,墨發從小巧的肩際滑下,墨玉色的眼睛有些疑惑地盯著他手裏的衣裙。
“不要胡思亂想,你是代青束來的”他伸手掩眉,似乎還有些困倦。
“我不是這個意思”。
“莫不是姑娘習慣了有人服侍,需由淵某替你更衣?”他挪開遮住眼的手,笑看她。
“你不出去麼?”她抓住手裏的衣服。
“這是淵的馬車,淵應該去哪?”
他眼裏好似陳釀著春光,笑起來微波蕩漾,讓王爭主動地別開了眼,他不再看他,目光尋向窗外,夏妍折府的府門已然近在眼前,他輕咳一聲,馬車隨聲而停,白色的衣裳滑下馬車,青絲隨清風微微搖曳似清澈溪流下靈動的水草,白衣藏皓腕,男子的身影已不在車上。
王爭還有一句未道明,隻聽車外傳來一女子如風鈴般滌蕩春風的笑聲,未見其人,隻聞其聲,已是如此。王爭不自覺地用手指挑開一個小縫,端詳女子的模樣--
綠羅裙,桃花麵,柳葉眉,纖腰束素,遷延顧步。
那女子對著下車的檀且莫出聲喚道“淵--”,她眉間眼裏都是笑,但笑裏未見嫵媚,倒是多了幾分清爽可人。
聽見女子溫柔地喚他,無不親切,王爭抽回挑著簾子的手。現在車裏隻剩她一人,是她把他趕下去的。她低頭細視檀且莫交給她的衣裙,柳色披衫金縷鳳,廣袖點綴著簌簌鵝黃,腰間飾以黛綠的瓔珞水晶綢帶,裙角似夏日晴嵐波光裏青翠荷葉的微卷,她遲疑了一會,車外女子的笑聲仍滌蕩在她耳邊,她始終未聽到他出聲,難道是在等她?
她輕吸一口氣,脫下身上的衣裙……
“淵,她是?”女子仍然言笑晏晏,目視著從檀且莫的車內走下的少女。
男子聽見女子的詢問,轉過身回眸看車上曼步走下的王爭,琥珀色的眸子閃過一絲不明所以的光華,快的令人無法捕捉,隻一刹那,青淵轉回身不再看王爭,語氣清淡的回道:
“青朔,青束的弟子”
女子的反應卻是不同,看著王爭的眼裏有抹不去的驚豔,車前的少女雖不著粉飾,容顏卻自然天成,一頭墨發由上至下垂至胸前,將冰冷與柔和的神韻天衣無縫的融在一起。
“我是夏妍的青子矜”
青子矜笑起來露出幾顆雪白的牙齒,誰說美人一定要笑不露齒?
“我是青朔”她有禮的回道。
“折庸雖不讓我這個婦人出門相迎,但無人總不好”她笑道。
原來這清澈的女子已做他人婦。
“我們進去吧”這是檀且莫見到青子矜之後所說的第二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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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咩…好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