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獸經絕,屍橫遍野,竹蘭坡的竹竿都變成了暗綠色,翠綠的竹葉上灑滿鮮紅的血液,被陽光一照,反射出陣陣幽光,看著讓人心頭禁不住泛起悲涼之情。
戰場上,鮮血,內髒,腦漿,彌漫著令人反胃的腥臭氣息,牛仁與張橫給帶人馬一路追殺,隻將王順殘留下的流寇追殺出五十餘裏,所剩已經不足百人,剩下的人鑽入了前方一道深溝之中,才得以幸免。
張橫已經恨透了這幫流寇,即便是有投降的也絕殺不饒,他本欲還要追進那深溝掩殺,但是被牛仁阻攔,牛仁看著那直入深山的溝壑道:“前麵必然已經是他們的老巢,據說王順還有一弟,名曰王滿,一直都負責著守家的任務,倘若他在其中埋伏,我們便是有去無回了。”
張橫衝著那深溝咒罵一起,隻能憤憤的作罷,他也是久經沙場過來的,不似那意氣奮發的菜鳥,知曉現在都是騎兵,即便沒有埋伏,進入山地之中也做不得好,隻是自己的兄弟們機會被這幫孫子殺光,這仇便結的大了,沒能將他們盡屠,心中始終是有些憋屈,所以,盡管最後他們取得了勝利,他還是高興不起來。
但牛仁手下這幫兄弟們卻大不相同,一個個翹起馬刀,一陣陣長嘯,滿上的興奮之情,即便不觀,光聽那嘯聲,也可想而知了。
在牛仁一馬當先領軍回竹蘭坡時,他手下的兄弟,也顯露著悍匪的氣息,一路狂飆吼叫,令張橫不住的皺眉。
快馬奔馳,頃刻間便趕了回來,牛仁拍著戰馬的脖子,對身旁一人道:“瘦猴,怎麼樣,當時我說來投奔嶽大哥,你還猶豫不決,現在知道了吧,咱們攔路截殺比不得這軍中打仗,以前什麼時候這樣爽快過?嗯?哈哈……”
瘦猴摸了摸幹瘦的臉,笑道:“大哥說的是,這仗打的真他娘的爽,以前王順的名頭大,一直壓著咱們兄弟,沒想到,一做官兵,便直接取了那王順的腦袋,哈哈……瘦猴我這幾天要樂的睡不著咯……”
“猴哥啊,你樂個什麼緊,我都沒見你殺幾個人,你看兄弟我,砍了十幾個,這才樂嗬呢……”
“得了吧,人家猴哥是軍事級別的人物,怎能和你比殺人……”
牛仁一行人,正說著歡暢,忽聽前麵陣陣嚎哭之聲傳來,牛仁眉頭一皺,回頭對張橫言道:“怎麼回事?打了勝仗還哭?”
張橫麵露苦澀道:“都是朝夕相處的好兄弟,現在死了那麼多人,怎能不傷心,讓他們哭上一哭也好。”
兩人說著話,拍馬向前,卻聽到前方老黑裂開大嘴,嚎的最是凶猛:“都頭哇……都頭,這仗都打贏了,你怎麼就死了呐……”
“都頭?”張橫與牛仁對望一眼,猛然驚道:“不好,是嶽兄弟。”
“嶽大哥?”牛仁雙眼一瞪,拍馬與張橫疾行而至。
兩人急忙跳下馬來,張橫衝上前去,掰開眾人,將嶽少安扶起,伸手在鼻尖一觸,確實沒了氣息,經不住心中一涼,但他不相信嶽少安會就這樣死去,急忙又將耳朵伏在他的胸口想聽聽還有沒有心跳,但旁邊眾人具是哭泣,攪得好不心煩,尤其是老黑那大嗓門吵的人耳膜都嗡嗡作響,如何聽的真切。
張橫一揮手,怒道:“都他娘的別嚎了,嶽兄弟不一定就死了,還不救治嚎個什麼勁,就是活人也讓你們嚎死了。”
他的話音剛落,眾人具是一愣,全都下意識的閉上了嘴,就連最不聽話的龍小鳳此時也乖巧的很。張橫複又將耳朵伏在嶽少安的胸口,聽了一氣,麵色一喜道:“嶽兄弟還活著,快,快,軍醫,軍醫——”
一旁的一個兵士,麵色一暗道:“張軍頭,軍醫已經死了……”
“什麼?”張橫雙眼一瞪,卻是心急如焚,這可如何是好,現在的嶽少安不一定還能堅持到開州城啊。
正在張橫急的無所適從之時,牛仁卻拉著瘦猴行了過來,拍了拍張橫的肩膀道:“我這位瘦猴兄弟頗通醫道,以前兄弟們的傷都是他給醫治的,既然這裏沒有了軍醫,便讓他給嶽大哥瞧瞧吧!”
“快請,快請——”張橫一聽,恍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言道:“瘦猴兄弟,你若是救了嶽兄弟的命,便是我們這些人的大恩人啊。”
“瘦猴,你快給嶽大哥看看吧!”牛仁讓瘦猴上前,又回頭對張橫道:“張兄弟快別這麼說,嶽大哥也是我們的兄弟,我老牛斷不會看著他不管的。”
兩人這邊說著,瘦猴那邊卻已經查看好了傷情,隻見他讓阮憐夢抱住嶽少安,自己的雙手在他胸口上猛的連摁幾下,嶽少安卻沒有半點反應,如此幾次,就在眾人都以為無望的時候,嶽少安驟然坐起,哇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接著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便又跌回阮憐夢的懷中,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