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歌嘴角淡淡的笑容完全僵硬了，她黑白清明的眸子裏儼然已經醞釀了足以翻江倒海的驚濤駭浪，一隻手狠狠地捏著身上穿著的白色裹胸長裙腰間的布料，任由那一處被隨意拿捏、或扁或圓，就像是此時此刻自己糾結的一顆心。
頭頂金碧輝煌的琉璃燈在此時此刻莫名的刺眼，晃著她的頭一陣眩暈，深吸了好幾口氣，月歌這才在滿目的光暈中，準確無疑地捕捉到那一張過往熟悉的，可此時此刻卻帶著陌生的、甚至仇恨的、瘋狂的目光瞧著自己的美麗臉龐。
“媽，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月歌極力的壓下自己心底的顫抖，她嘴角微微一勾，想要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卻發現化在嘴角的隻有苦澀和懼怕，“媽……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不是你的女兒？”
可眼前的兩張親子鑒定證明卻清清楚楚地擺在了眼前——鑒定人：楊婉、牧旋……經計算，累積親權指數（cpi值）為47271127。1234，親權概率（rcp）為99。9999%；楊婉的基因型符合作為牧旋親生母親的遺傳基因條件。
而另一張，鑒定欄上的名字分別為楊婉和月歌，可最後的親權概率，卻小於了0。0%……這一切說明了什麼，誰都清楚。
她月歌，正如楊婉所說一般，的確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月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楊婉身旁的牧旋身上。
牧旋的年齡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個頭比自己矮一點兒，不過整體看上去卻也是修長豐滿，此時此刻，她身上穿著一套和自己樣式一模一樣，而色彩卻是桃紅的裹胸長裙，這個顏色將她襯托得麵若桃李，嬌豔欲滴，那雙略往上翹的丹鳳眼輕輕一瞥間，莫名熟悉……
可不正同楊婉的眼睛如出一轍……
月歌的心又顫了一顫……
“不要在我麵前裝可憐！你走吧，過兩天我會通過相關的程序恢複你們的身份，你從此之後再也不是牧家的金鳳凰，而應當是跌落在泥土裏的小野雞！”
月歌猛地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瞧著楊婉，她實在是不相信，這個自己叫了‘二十年’母親的人，會說出這樣無情的字眼！
“媽！”
“不要叫我媽！”楊婉的眼裏卻充滿了瘋狂的色彩，“我這些年疼你愛你，恨不得將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擺在你的麵前！可是你去問問你那個狠心的親生母親，她是如何對待我的親生女兒的？還有你！你真的是太令我失望了！”
月歌咬了咬牙，野雞換鳳凰這麼狗血的事情竟然在她身上發生了，而她扮演的角色，還是那隻從雲端跌入泥裏的野雞。
她有些迷茫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偉岸男人，一身黑色西裝，發鬢微白，可是永遠是她心目中可遮風避雨的最佳人選：“爸……”
男人伸出手，一如她幼年摔倒了一樣，本能地要來撫摸她的腦袋，楊婉卻突然大叫了起來：“月霖生，你敢！”
手生生頓在半空，月霖生眼中有矛盾在掙紮，可卻經曆反反複複之後終究變成一方平靜的深湖，他歎了一聲，收回了手：“歌兒，你先走吧，你媽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等這段時間過去了，她自然也就心軟了。”
月歌心裏一抽，連父親也不要她了麼？
鼻子有些酸酸的，眼睛莫名濕潤，月歌嘴角勾起一絲淡雅的笑容：“好的，那我便不打擾各位了……”她不敢瞧周圍的目光，有些落荒而逃地朝著大門小步跑去，身後一道道的刺心的目光，在緊迫地嘲笑她，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笑話！
沒有想到，在這一場原本屬於自己的隆重生日宴會上，她卻成了最大的配角。
那厚重的大門，在此時在月歌眼裏，儼然染上了潔白聖潔的光輝，而背後，都是黑色的深洞……對，此時此刻她是一位慌忙逃命的可悲者。
手臂卻突然被人一拽……
月歌隻想著一心逃離此處，壓根沒有注意其他，一個不留神，高跟鞋踩住長長的裙擺一絆，就在門口‘啪’地跌倒在地……
身後，一個驚慌的聲音響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月歌撐著身子微微偏頭，便看到一片枚紅色的裙角，再往上，是牧旋那一張帶著愧色的嬌美臉龐。
“沒事。”月歌搖搖頭，沒有拒絕牧旋的幫助，她們都不過是這場‘偷換事件’的受害人，她沒有什麼好怪她的。順著她的力量慢慢站起，心情頗有些複雜，這讓她的目光看上去有些舉足無措。
剛起到一半，耳旁，牧旋的聲音輕輕的，卻如一把利刃刺入月歌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