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嫂在外間，看見應少安歡歡喜喜地來，冷冷淡淡地走，覺出了一絲不尋常，就跟著趕來的小護士一起進來。
見楊綰離神色如常，不敢多問，又安安靜靜地退了出去。
應少安又不知道是太過忙碌還是鬧了脾氣，好幾天都沒有出現，楊綰離幾次拿起手機想要給他發個信息稍微解釋一下，可想來想去還是放棄了。
什麼婚姻，不過是場交易，還是不要投入的好。
安安心心地又當了一段時間米蟲，除了手上的石膏，別的都陸陸續續好了。唯一的好消息是遲陽說應秋華情況不錯，恢複健康不是什麼大問題。
而向東成忙著轉移事業重心，早就對醫院裏的妻女不聞不問了。
楊綰離實在無聊了，也會去應秋華的病房裏坐一坐，但也真的隻是坐一坐，通常都是相對無言，她並不知道要跟對方說些什麼。
應秋華也不刻意找話頭，隻是一門心思地養身體。
比起應少安，她才是最不甘心的那一個吧。
應秋華的病房裏有一麵牆的落地窗，楊綰離坐在床邊，吹著空調看著夕陽。
“我明天就出院了。”楊綰離看著紅彤彤的天空說。雖然向家不歡迎她，但劇院裏的同事們已經問了她的歸期八百回了。
楊綰離和風致，雙重損失，新上來的人根本就挑不起大梁，努力的人常有，有天賦的人不常有。
應秋華被人喂著一碗白粥，也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笑得像一個尋常的長輩：“那我豈不是要無聊了。”
“我坐在這裏，你不會更無聊嗎？”楊綰離自嘲地笑了笑。
應秋華慢慢悠悠地把一碗白粥吃得見了底，才擺手讓護工退下了，她沒有去看楊綰離，隻是幽幽地說：“我確實不喜歡你。你的存在時刻提醒著我，我努力用心維持的婚姻不過是一個笑話。”
楊綰離聳了聳肩：“我知道。”
“可是我也不討厭你。”應秋華又說，“你的出生不是你自己的選擇，錯不在你。”
楊綰離握緊了自己的右手，許久未修剪的指甲劃在手心裏的刺痛讓她努力保持清醒。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當初如果媽媽沒有選擇把自己生下來，或許真的對所有人都好。
“謝謝你願意捐骨髓給我。”應秋華笑得有些苦澀，“我確實，還不願意就這麼去死。”
楊綰離搖了搖頭，她不過是……
“你沒有欠我，也不需要償還。”應秋華定定地看著她，“那個孩子……即使你當時沒有失手，我也不準備要留下。”
楊綰離睜著眼睛，看著應秋華，那個時候，她分明是，那樣看重那個孩子，怎麼可能不要？
她想不通，她或許是在找個理由寬慰她，想讓她心裏好受一點罷了。
楊綰離眼眶不由自主地發紅，不是因為她刻意安慰，而是因為她說了“失手”兩個字。
她那時解釋了無數次，她不是故意的，可是沒有一個人相信。
所有人都覺得，她那是處心積慮的報複，連帶著她的媽媽也成了心機深沉的人。
唯有這個最該把她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的人，從來沒有冤枉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