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萍本想開口問德妃,但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難道問德妃“額娘擅自出宮,十四弟的前途難道就不管了嗎？”
雖然說一孕傻三年,但是舒萍這點兒腦子還是有的。
不過,德妃似乎是看出了舒萍的想法。她看了看周圍的人，伺候德妃的秋紅率先行禮退出,不一會兒,屋中就隻剩下了舒萍和德妃。就連內室兩個小阿哥住的地方也蓋著厚厚的棉布簾子。
“額娘,這是……”舒萍麵露疑色看著德妃,臉上滿是不解。
德妃沒有說話,兀自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熱飲，口中說道
“這樣的事情，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做過的。”德妃優雅地端著茶碗，再次坐到舒萍的麵前。
舒萍心中明了，康熙十二年，吳三桂造反，選秀中止，選後宮德行容貌體態佳女子充作秀女充實後宮。
而德妃,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正是進入了皇帝的眼中。
一晃十幾年，再回首,曾經初入宮的小宮女已經成為了在後宮中位分舉足輕重的德妃娘娘。隻是這會兒提出來又要說什麼呢？
“額娘,您……”舒萍探尋地問道。這會兒她是真的搞不清楚德妃到底是想做什麼了。
“額娘入宮的時間也不短了,原本想著,到歲數就被放出去嫁人，可是沒想到後來竟然蒙受了皇恩。再後來，有了孩子……”德妃緩緩地將曾經的那段人生娓娓道來。
舒萍躺在床上，渾身暖烘烘的。隻是這樣的狀態實在是不適合聽德妃憶往昔吧。別說德妃是皇帝的妃子，就算是在平時，長輩講事情，她躺著，也覺得自己這樣做實在是太不尊重人。
“你別起來，隻要聽額娘說就好。”德妃說著講手中的茶碗放下，伸手又給舒萍掖了掖被子。
“可是這樣兒媳覺得實在是別扭。”
舒萍小聲說著。
“這是額娘的命令，你就不要再動了。若是想動，就等額娘將話說完再動！”德妃說到這裏，臉上忽然嚴肅了起來。
“哦，兒媳知道了，這就不動了。”舒萍說著乖乖地縮了起來。
之後的時間，舒萍通過德妃的語言，仿佛看到了一個女人從宮女到宮妃的轉變。那是德妃的前半生，和帝王羈絆的前半生，她用自己的青春為皇家繁衍子嗣，但卻也有自己無奈的地方。
比如，自己生下的第一個兒子，不能養在身邊。
“其實那個時候真的不是為了什麼位分，進宮是什麼滋味兒額娘還是清楚的，胤禛落生之後，我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個十分天真的想法，隻要能養著這個孩子就好，我不想要什麼位分，這後宮，隻要有我們娘兒倆的一個生活的地方，給我們一口飯吃就好。可是天不遂人願啊，佟佳皇貴妃要養，就隻能送過去。伺候我的老嬤嬤還說，這是阿哥的福氣。可是我真的沒有看到什麼福氣。”
舒萍不語，德妃這遭遇，讓她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個電視劇，大奧，那還是受到萬千寵愛的正夫人，可是兒子還是不能養在身邊，後來母子之間就離了心。
但是話又說回來，到底是自己肚子裏麵生出來的孩子，怎麼可能不牽掛？不過是礙於這樣那樣的理由而已。
“誰都不易啊。”舒萍感歎一句說道。
自古以來，最不易的也就是女人了，不得自由，就算是生了孩子也不一定能養在自己身邊，就算是有榮華富貴，也不一定是過得自在的。
“是啊，誰都不易，額娘呢，不易這麼多年了，隻是這次，任性了，衝動了，所以在萬歲爺麵前請願，隻希望能看顧你們兩個，你們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在宮中袖手旁觀。”
德妃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可想而知，德妃應該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畢竟，這樣的事情，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
“可是這樣，對您，對十四弟，真的好嗎？”舒萍低聲說道。
他們府中，已經是這個情況了，其實也就是現在她生產的時候艱險一些，隻要挺過來了，她就依然是皇子福晉，手中有產業有生意，膝下有兒女。即使隻有她一個人，她也能將病床上的丈夫照顧好，教育好孩子。
而她，也是早就做好這樣的準備的！
“嗬嗬”德妃笑了，不是平時那樣拘謹的笑，那種程式化的宮妃的優雅笑容，是一種肆意的張揚的笑容。仿佛之前那個宮中優雅的德妃一下子消失了，眼前這個中年婦人，才是真正的烏雅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