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後,太子如約到訪
京城中,接連下了兩場雪。
一開始,隻是從傍晚到晚上,鵝毛大雪將整個京城裝點成一片銀裝素裹。
隻是,在第二天晴天後不久,便開始刮起了大風,讓原本已經被掃好的庭院,又變成了一片狼藉。隨後,又是一場。
兩場雪,讓原本因著冬日變得安靜的京城,變得更加安靜。
這一日,兩輛馬車停在了四貝勒府門口,先頭一輛是黛色繡五福捧壽紋樣的。馬車停下,車上隨後跳下一個披著黛青棉披風的太監。裹著雙腳的深藍棉靴子一溜兒快步走到四貝勒府的大門前,輕輕叩門。不一會兒,大門打開,小太監伸出手,之後,四貝勒府大門打開,兩名同樣披風的下人兩邊站好。
約莫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一名太監疾步走到大門外的馬車前,躬身行禮,之後,伸手將車中人迎下。
“恭迎太子。”蘇培盛將胤礽自馬車之上扶下。待胤礽在地上站好,身後的小太監將暖爐放到胤礽手中。
“這天氣可真的是讓人受不住了,出宮還沒有半個時辰,孤就覺得這身子不是自個兒的了。雖說瑞雪兆豐年,可天氣這麼冷,必是要遭災的了。”
“您說的是。”蘇培盛躬身說道。
“這幾日,四貝勒可還好?”胤礽邁步走進四貝勒府,邊問道。
“回太子爺,四爺一切都好,隻是依然是那的樣子。主子爺旨意下的太醫自萬壽節便每日都來府中請脈。一切都好。”蘇培盛說道。
胤礽點頭,隨後繼續說道
“孤此次出宮之時,皇父便有話,一定要將四弟的情況詳細了解。孤對四弟也是一直掛念的。”
“奴才都明白。如今四福晉也在四爺的院子。風大天冷,奴才扶著您快走幾步可好?”
“嗯,走吧。”
不消片刻,胤礽和蘇培盛到了胤禛住的院子,門口,舒萍裹著綰色繡寒梅披風,身邊兩名丫鬟扶著。見太子已到,往前走了兩步行禮道
“請太子安,太子萬安。”
“弟妹快快請起,如今你身子重,若是因著給孤行禮傷了身子,孤可就是大罪了。”太子虛扶了一下,蘇培盛給舒萍身邊丫鬟使眼色讓她們趕緊將舒萍扶好。
“禮不可廢。”舒萍借著丫鬟身上的力氣站穩,隨後往旁邊挪了兩步說道
“太子請進。”
一行人進了屋,舒萍避嫌進屏風後麵將披風解下,小碧端了熱、奶、子讓舒萍暖了身子,又送上暖暖的毛巾讓舒萍擦臉。待過了一刻鍾,身上暖了才進了胤禛的房間。
此時,胤礽已經進來了,正坐在椅子上看著貴喜給胤禛喂水。
胤禛緊閉著雙目,嘴唇微微長著,貴喜拇指肚大小的銀勺子將水送到胤禛的口中,每次隻用一點點。
“每日就這樣喂?”胤礽看著覺得費勁。心中也變得焦急起來。
“是,每日便是如此。慶幸的是,如今爺還能吞咽,也算是祖宗保佑了。妾身隻盼著四爺能早日醒過來……這一家子,可真的是離不了他啊。”
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馬上就要一年了。舒萍每天都來看,每天都會拉著胤禛的說話,不管是狂風暴雨還是白雪皚皚,每日都這樣。
從如今她依然住著的兩人一起住的正室,到現在胤禛養病的如意閣。若是正常人走路,也就兩分鍾而已,但是對她這個孕婦,卻像是跋山涉水。
不像當初懷著弘暖弘暉,即使不能做些私密之事,兩人同床之時,隻是說兩三句話,也會覺得滿足。
如今,她說的話得不到任何回應。無論做什麼,他都隻是一個沒有任何回應的旁觀者。
舒萍想到此處,隻覺得眼中朦朧,心中更加難受。
穿越至這個時代,她身邊的人從父母變成胤禛,他們之間,有感情,有子女,平常的生活也會有分歧,但是很快就能和好。她想過要改變曆史走向,希望這一生的皇家生活能夠因為她的介入有一點點改變。
可是如今,這改變是有了,但是卻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舒萍覺得淚落了下來,忙用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睛,趁著屋中眾人的注意力沒有在她身上的時候努力調整呼吸。然後坐在了離著胤禛比較近的椅子上。
“四弟的脈案可在?今日孤要帶回宮給皇父的。”胤礽皺眉看著胤禛如今的樣子,心中不是滋味兒,但是心中某一處,卻也是覺得安定了一些。
如今,他們兄弟都長大了,原本隻是一個直郡王看他不順眼,恨不得取而代之。可是現在,愈發精明圓滑的胤禩,和烏喇那拉氏走得進的胤禟,還有養在德妃處的胤祥,和胤禛一母的兄弟胤禎。
雖說,自小胤禛便和他關係很好,可是,胤禛已經長大,進了朝堂。之後,會有越來越多的皇子進朝堂。而他的兄弟們,手中都有差事,他這個太子,和出宮見府的兄弟們比起來,看著是風光無限,實際上,還沒有出宮的自由。
他是嫡子,是太子,尊貴無比,但終究不是這大清最尊貴的人,他的皇父,最疼他護著他,但也是立在他身前的一座山。擋住了他前行的路,讓他隻能看著,卻走不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