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末20世紀初,奧地利著名的精神病學家和心理分析家弗洛伊德提出人的意識可以分成意識、前意識和潛意識(無意識)三種類型。無意識有兩層意思:一是指人們對自己的一些行為的真正的原因和動機不能意識到,另一層是指人們在清醒的意識下麵還有潛在的心理活動在進行著。作為後一種含義的無意識之中,包含了各種為人類社會倫理道德、宗教法律所不能容許的原始的、動物性的本能衝動以及與各種本能有關的欲望。這些無法得到滿足的情感經驗、本能欲望與衝動被壓抑到無意識之中,但它們並不是安分守己地待在那裏,而是在無意識中積極地活動著,不斷地尋找著出路。且這部分內容是人類無法想起來的。20世紀80年代,心理學家丹尼爾等認為在人們可以意識到的記憶之外還有一種特殊的內隱記憶存在,這種內隱記憶指“過去經驗對個體當前活動的一種無意識影響”,他們並率先提出了“內隱”概念。弗洛伊德和丹尼爾在他們的經典研究中均使用了“無意識”這一概念。雖然他們的側重點各有不同,但均包含了過去經驗對當前行為的無意識影響。弗洛伊德的無意識影響更多的指當前的一些精神病性行為受早期童年經驗的影響,而那些早期童年經驗已經被個體壓抑到無意識當中去了,個體沒有辦法感知到,但在成年後確實會影響個體的精神病性行為。丹尼爾等的無意識影響更多的是指記憶領域的,通過對遺忘症病人的研究,發現遺忘症病人存在一些自己都沒有感知到的無意識記憶。20世紀末期,社會認知領域受到前者研究的啟發,認為人們的社會認知也具有內隱性,也應該包括意識和無意識兩個過程,並通過實驗研究先後證明了內隱態度、內隱自尊、內隱自我概念的存在。本章將在具體闡述內隱社會認知研究現狀及研究成果的基礎上,提出這些內隱社會認知研究對歸因研究的啟示。商業領域為了推銷產品,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利用無意識的影響作用。利用無意識的閾下廣告可以達到“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效果。最早進行潛意識訴求實驗的是美國學者維克利。他於1957年在美國新澤西州的一家電影院裏,在電影正常播放的時候,在一個活動的屏幕上每隔5秒以3/1000秒的速度呈現信息:“請吃爆米花”和“請喝可口可樂”。以這樣快的速度呈現信息,可以說觀眾是絲毫覺察不到的,觀眾在意識層麵上沒有主動地對這些信息進行加工。但它的結果卻是令人感到意外的--影院周圍的爆米花和可口可樂的銷售量分別增加了57%和18%。這說明廣告信息已經進入觀眾的潛意識中,是潛意識勾起了觀眾的購買欲望,從而做出了購買爆米花和可口可樂的行為。這個實驗的結果雖然受到其他一些因素的幹擾,但從中可以基本說明人的心理活動存在著無意識的成分,這些成分能影響人類的行為。
“社會認知主要討論態度、社會圖式、歸因、社會身份和社會表象,以及這些領域的重要聯係”Augoustinao,M.,WalkerL.“SocialCognition:AnIntegratedIntraduction.”AcademyofManagementReview,1996,(18).。20世紀中期以來,社會認知研究的發展主要經曆了兩個階段。一開始主要集中在外顯歸因研究上,相關的研究成果顯著,許多心理學家從不同方麵對社會認知進行了研究,如凱利的歸因過程研究(Kerry,1973)、布蘭迪等的態度歸因研究(Brady&Sniderman,1985)以及布來克等的社會身份理論與組織關係研究(Ashforth&Fredmael,1989)。1987年,丹尼爾等率先正式提出“內隱記憶”概念,認為在我們可以意識到的記憶之外還有一種特殊的內隱記憶存在,即“過去經驗對個體當前活動的一種無意識影響”(Schacter,1987)。雖然從17世紀開始到20世紀中期有很多的心理學家、哲學家和精神病學家的研究涉及人的無意識記憶,但均沒有使用內隱記憶的概念。丹尼爾提出之後,人們進行了大量有關內隱記憶的研究。20世紀末,格林伍德(Greenwald,1995)等人從內隱記憶的研究中獲取靈感,通過實驗研究得出社會認知過程也可以是有意識和無意識兩個過程,即外顯社會認知和內隱社會認知。他對內隱社會認知的概念作了界定,認為“一種內隱C指過去經驗的內省(不精確的、模糊的)模糊痕跡對R的中介作用,其中C指構想,如態度,R指反應類型,如目標評價類型”。近幾年,國內外心理學者使用內隱研究的一些間接測量方法,相繼地證明了內隱社會認知的存在,且揭示了一些規律,他們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麵。一內隱態度研究內隱態度指過去經驗的內省模糊痕跡對某一社會目標的讚許或不讚許情感、認知或行為的中介作用(Greenwald,1995)。許多實驗研究證明,內隱態度是存在的,且是可以測量的,並顯著影響個體的社會知覺和社會推理、社會判斷過程。楊治良等借鑒內隱記憶研究發展了加工分離說(processdissociationprocedure),並用信號檢測論的理論和指標來研究內隱社會認知,結果說明用這些方法可以證明社會認知的無意識成分,得出內隱態度是可以測量的,且影響社會知覺過程等結論(楊治良、劉互珍等,1997)。威爾遜等人認為態度應該是一個雙結構模型(Wilson,Lindsey,andSchooler,2000)。當態度從A變成B時,很多理論家認為,新的態度取代了舊的態度。然而威爾遜等人則認為新的態度確實會與舊的態度重疊,但絕不是取代,態度應該是一種雙結構模型。之前有關社會態度的一些外顯測量結果實際上過分誇大了態度轉變的容易性,因為即使外顯態度轉變了,內隱態度仍舊可以保持不變。在證明了內隱態度的存在以後,人們進行了許多相關的應用研究,如女權主義的內隱態度研究(Rudman&Kilianski,2000)、對老年人(老年歧視)的內隱態度研究(Telenec&Steffens,2002)、性別內隱態度研究等(Skowronski&Lawrence,2001)。
彼切等(2002)以大學生為被試,使用內隱聯想測驗方法(IAT)測量了對老年人(與對年青人比較)的內隱態度,發現一般情況下,被試更偏向喜歡年青人,但這與次群體效價有關;一個積極的次群體激發了被試對老年人比一般情況更多的喜歡態度,而一個消極的次群體則激發了與一般情況相同的不喜歡態度。二內隱自尊研究內隱自尊指在評價與自我有關或無關的目標時,自我態度所起的內省模糊效應(Greenwald,1995),即個體表現出來的對自我的一種無意識的積極的和較高的評價。Greenwald等人通過觀察和實驗研究獲得了三種不同的內隱自尊效應:實驗控製條件下的內隱自尊、原生內隱自尊和二級內隱自尊。實驗室條件下的內隱自尊主要包括:角色扮演效應、純所有權、小群體效應;原生內隱自尊效應包括:相似-吸引、對於勸說的認知反應、決策選擇的擴散效應;二級內隱自尊包括:判斷中的自我積極性、內隱的合群與排斥及替代性自尊(張鎮,2002)。許靜、梁寧建等(2005)使用GO/NOgo聯想任務測驗(TheGO/NOgoAssociationTest,GNAT)對內隱自尊的事件相關電位(eventrelatedpotentials,ERP)進行研究,結果表明內隱自尊效應以腦機製對自我積極信息進行深度加工為基礎,表現為自我與積極概念間的自動化聯結,對他人的態度在腦機製上有一定傾向性。但對自我態度與他人態度在腦內部心理加工上是否存在兩個不同係統,內隱自尊是否導致對他人的消極態度等沒有定論。內隱自尊的一些應用研究也開始進行,如內隱自尊與社會焦慮的關係研究(De&Peter,2002)。彼得等人認為使用自陳量表測量自尊可能會導致被試的自我表達和印象管理策略,因此他們使用IAT評估被試的自尊和被試對他人的評價。研究結果表明,高社會焦慮被試在自陳測量中表現了相對較低的自尊。在內隱水平上,低焦慮和高焦慮的被試有較相似、較高且積極的自我形象,同樣地,兩組被試均表現出了相對較低的“他人評價”。然而,“自我支持”效應在高焦慮被試中相對較弱,且高焦慮被試與低焦慮被試相比,對自己的評價和對他人的評價有較小的差異,這可能會減低“自我支持”效應,並且是產生社會焦慮的關鍵原因所在。三內隱社會印象和內隱刻板印象內隱社會印象指留在長時記憶中的社會刺激物的形象,對當前新的印象形成所產生的影響。周愛保(1999)認為內隱社會印象在內隱社會認知過程中起了一個承上啟下的作用,它是在內隱社會知覺的基礎上產生的,又為內隱社會思維提供素材,具有間接性、綜合性和固執性的特點。鍾毅平、楊治良(1998)使用啟動效應對內隱社會印象形成進行了實驗研究,結果表明:事先呈現的積極或消極成語對隨後的印象形成產生正或負的啟動效應,且啟動效應不受加工深度的影響;印象形成的啟動效應研究可以作為內隱社會認知研究的一條有效途徑。內隱刻板印象(Greenwald&Banaji,1995)指過去經驗的內省模糊痕跡對某一社會類別成員特性歸因的中介作用。
刻板印象從某種程度上講是人們對社會上某一群體或某一類人的一種偏見,具有一定的不公正性,但一般人們不會直接承認自己的這種偏見或不能準確地表達這種偏見,所以有必要對其進行內隱測量。劉素珍、楊治良等(1998)采用概念加工與數據加工的方法探討內隱刻板印象。實驗結果表明刻板印象是一個自動化的過程;刻板印象可再分離為有意識和無意識兩個層次,即存在內隱刻板印象;刻板印象形成受曆史、社會、文化、內隱態度、自尊等諸多因素影響,不是單因素作用的結果。丹尼斯等人(Sekaquaptena&Espinoza,2003)使用紙筆測驗法和啟動實驗測量了內隱刻板印象對群體間行為的預測作用,他們所使用的材料為“與黑人定型不一致解釋”,即定型解釋偏見(SEB)。在實驗1,SEB預測了在一個會談中,白人男性會選擇回答與黑人女性定型有關的問題(而不是白人女性或白人男性);在實驗2,考察了對定型不一致行為的歸因類型(內在歸因或外在歸因),結果表明,對與黑人定型不一致解釋作出內在歸因的白人參加者更加肯定自己的歸因,而作出外在歸因的白人則更加否定。這些實驗結果均說明內隱刻板印象測量可以預測群體間行為,內隱刻板印象測量同樣也可以預測歧視行為。格利伍德等人進一步將其提出的內隱自尊與內隱態度、內隱刻板印象、內隱自我概念加以整合,提出了內隱態度、內隱刻板印象、內隱自尊和內隱自我概念同一理論,認為內隱態度和內隱刻板印象是以內隱自尊和內隱自我概念為基礎的,內隱自尊越強,內隱自我概念越牢固,內隱態度就越積極(Greenwald&Banaji,2002)。四自發特質推理和自發原因推理自發特質推理(spontaneoustraitinferences,STI)STI是指觀察者在缺少明確目的的情況下,根據行為者的行為推論其人格特質或形成印象的過程(解春玲,2005)。社會生活中,我們有很多機會對陌生人形成印象或作出推理,有時候人們有意地做出如麵試、與新同事會談等行為,但更多的時候是自發地進行,沒有一個特定的目的或擁有一般的印象形成意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作出一個推理。如從一個聚會回來後,你記得有一個人做了一件很粗魯的事,但往往根本回憶不起來是誰做的。亞曆山大等研究了STI到底指什麼內容。他們舉了一個例子:當大部分美國人講到“安娜在看了一半的書後就知道謎底了”時,特質概念“聰明”被激活了,那麼這個概念指安娜,還是指如此早地知道謎底的行為,或既指安娜又指行為?當特質推理過程是自動的和無意識時,我們如何知道它們指什麼?他們的研究結果認為觸發自發特質推理更多的是行為者的行為而不是行為者本身(Todorov&Uleman,2002;Todorov&Uleman,2004)。海辛等人(Hassin,Bargh&Uleman,2002)認為自發原因推理(spontaneouscausalinferences,SCI)SCI包括三點含義:不是根據實驗指令進行的;人們通常沒有意識到作出原因推論的意圖;人們甚至沒有意識到作出原因推論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