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垂下的雙手慢慢地抬起來，邊伯賢下了決心，想要回抱此時像個孩子一樣難受得從喉底發出呻吟的樸燦烈。可就在邊伯賢的手要觸到樸燦烈輕顫的後背時，他卻猛然鬆開自己，雙目睜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邊伯賢的手就這麼僵在半空。
“燦烈…你怎麼了？”
邊伯賢無措地望向麵色呆滯的樸燦烈。
樸燦烈，你怎麼了？
我明明都快要抱到你了啊。
“我……”樸燦烈卻低下頭去，反常地支吾起來，“你，你怎麼來了……你不該…你不應該來的啊……”
“燦烈。”收回手，早已下定決心的邊伯賢帶著勇氣正視樸燦烈，沉了口氣，表情認真，“是世勳叫我來的，而且，我也有話…想要跟你說。”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去學舞嗎？”聽見問句，樸燦烈沒有抬頭。邊伯賢心髒跳動的劇烈，就這樣看著他，眼中莫名又起了溫熱的霧。“是……因為你。”
邊伯賢看著樸燦烈的額前發，抬手悄悄撫去眼角的眼淚，談起他有關他的過去，獨自笑得苦澀而歡喜。
“我年少時的生活，糟糕透了。家長們說我是乖孩子，同學暗地稱我是學霸書呆子，老師看待我為他們的驕傲。可是隻有我知道，他們眼中的那個我，不是真實的邊伯賢。那是一個傀儡，被一段不堪的過去逼著走的傀儡。”
“兩年前，我還在讀大學。但有一個人，出道沒多久，紅遍了大街小巷。班裏時常有人談論他的作品，走在路上也會突然聽見他的名字，去商店買些東西也會意外撞見他的臉。像我這樣把人生都托付在讀書上的人，本不該有所動容的對吧。可是那日，我路過音像店。店門口掛著他的巨型海報，我站在門口，愣了半天。”
“他的眼睛真好看。亮亮的。大概，有夢想的人，眼睛都和他一樣漂亮吧。”邊伯賢突然哽咽，指腹壓在椅子邊沿，喉中湧起一陣苦澀，“我好想……也成為他一樣的人啊。”
“離開音像店的時候，一張海報，替代了我口袋中僅剩的一些紙幣。直到現在我都搞不清楚，為什麼我每次看到那張海報的時候，心跳都會忽然加速，為什麼我每次看到那張海報的時候，會幻想那人站在舞台上閃閃發光的樣子，為什麼我每次看到那張海報的時候，一切的壞心情和沉鬱都會消失。”
“再一次聽班裏的同學說起他的時候，我停下筆，認認真真地聽清了他的名字。”
邊伯賢垂眼，看見了樸燦烈因為醉酒而微紅的眼角。
“他姓樸，名燦烈。是我聽到過，最好聽的名字。”
樸燦烈口中的酸澀洶湧而起，連著脈絡，直抵心髒。
恍惚間，對麵那人再開口時，似乎帶了些哭腔。
“因為樸燦烈，邊伯賢才徹底和家裏鬧翻獨自一人靠著平時勤工儉學積攢下來的錢，大學剛畢業就來到了首爾。因為樸燦烈，邊伯賢就算被生活逼到身無分文走投無路都沒有想過要放棄。因為樸燦烈，邊伯賢學會熬過漫漫長夜。”
“因為樸燦烈，邊伯賢可以承受住高強度的舞蹈訓練甚至獨自一人練習到深夜。因為樸燦烈，邊伯賢可以承受得住別人的諷刺，助教的惡語，還有心裏那份麵對未來的不確定。”
“可是，也是因為樸燦烈，邊伯賢覺得，一切都值得。”
“這一次，因為樸燦烈，邊伯賢決定要勇敢一些。”
輕輕的聲音消散在溫熱的空氣裏。說話人停住了，而一直低頭安靜聽著的樸燦烈也抬起頭來。
他能看見在他眼睛裏流動的強烈的光與漣漪，這一次，沒有被其他任何的情緒掩蓋住，清楚明顯。可這讓他難過地想哭。
意外地，邊伯賢突然主動擁住樸燦烈。相對樸燦烈來說，邊伯賢的個子有些小，但他卻還是牢牢地擁住了他。
“昨晚我沒有及時給你回應，對不起。可是希望我現在給你回答，還來得及。”
“樸燦烈，邊伯賢好像……喜歡你。”
樸燦烈聽見邊伯賢輕軟的聲音。他給的擁抱有著治愈的力量，甚至微微減輕了胃部傳來的刺痛感。
樸燦烈能聞到邊伯賢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他想吻他。
可他隻能紅了眼睛。
“小邊，你在說什麼啊……昨晚的事，我，我是……開玩笑的。”
樸燦烈覺得心髒的位置猛烈地抽痛著，遠遠超於胃部因為被酒精刺激所致的疼痛。他咬牙，強忍住幾乎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推開邊伯賢，露出和平常無異的明媚笑臉。
可是此刻看來，卻好傷人。
笑容底下究竟掩藏了多少不願言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