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調,我們……”
“再等等。”蕭涅咬著牙說——他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這句話的,他認為,那夥人費這麼大的力氣把“小茜”弄到這個鬼地方,初衷肯定不是沉屍江底……
“不著調,不能再等了。”沈小猛心情緊張的摟著蕭涅的脖子——現在丹丹處於暈厥狀態,被丟進冰冷的江水裏,會淹死的。
對於沈小猛的警告,蕭涅並未做出任何回應,他仍舊保持著空中懸停的姿勢,眉頭緊鎖,注視著江畔發生的一切。然而,沈小猛卻分明感覺到,汗水浸透了蕭涅的後背,也浸濕了她的T恤;有幾顆汗珠,順著蕭涅的脖子滑下來,擠進沈小猛的小臂和蕭涅脖頸處的縫隙裏,粘粘的;沈小猛的目光越過蕭涅的肩膀,看到位於二人正下方的丹丹,被蕩得越來越高……
“小茜”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砸向江麵。
今日的月亮依然很遠,所以江潮依然盛大。夜幕之下,河道裏的江水看上去仿佛就像是黑琥珀酒,在潮汐作用的影響下,江麵翻起一疊疊浪花,浪花接連相撞、粉碎,催生出白色的泡沫——從高空看起,那些白色的線條彼此糾纏在一起,勾勒出一幅詭異的巨大圖畫,仿佛印象派畫家用畫筆描繪出的夢魘……
這時,一條原本緊貼在江麵上的白線忽然躍升起來,仿佛在一瞬間具有了生命,像巨型烏賊的觸手般甩動著,卷住了丹丹的身體。原本隻是由江水泡沫粘連在一起形成的白線忽然變的堅韌無比,輕而易舉的就將丹丹舉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白色觸手從江麵上升起,就像是雨後從枯朽的樹幹裏冒出的針菇般瘋狂的生長著,直把丹丹身下那一片江麵擠成了一片慘白。
“這要是有密集恐懼症,還不得惡心死?”蕭涅咧咧嘴道:“小萌,你的知識儲備比較豐富,可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可能是某個水係覺醒者的某個靈術吧。”沈小猛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景象,那些密密麻麻的,擁擠到一起的,仍在不斷蠕動著的白色觸手,讓她也感到頭皮傳來陣陣麻癢。
“那些穿黑衣服的家夥在幹什麼?怎麼突然跪了下去?”蕭涅問。
沈小猛先是搖搖頭,而後問道:“不著調,要不要扯掉隔音結界?”
蕭涅聞言,點了點頭,同時熄滅了身體兩側的兩團火焰——與此同時,沈小猛撤掉了隔音結界,小手一揮,甩出一個懸空結界,以保證二人仍能懸停在空中。
隔音結界一去,外界的喧囂立刻傳了進來:江潮湧上河灘時的轟鳴以及退卻時的沙沙聲響;蠕動的觸手彼此糾纏時發出的水泡破碎時的輕響;以及,那些跪倒在江畔的黑衣人發出的低聲吟唱……
“偉大的河神啊,請接受我們虔誠的膜拜,享用您忠誠的仆人供上的祭品……您的仆人們將以謙卑的心,聆聽您的教誨;以忠誠的心,完成您的命令;以忘我的心,接受您的指引……”
這他媽分明就是個邪教組織嘛!怎麼會跟王庭扯上關係?還有,這個狗屁“河神”到底又是個什麼東西?——聽著黑衣人整齊劃一的低聲吟唱,蕭涅滿腦袋的疑問。
“呼——啊!”——“嘩啦啦!!”
江潮,暴漲!
黑綠色的江麵上,忽然湧起了一人多高的巨浪,巨浪轉眼就吞噬了那些白色的觸手,吞噬了丹丹,然而它並未停止前行的腳步,而是張牙舞爪向跪在河畔的黑衣人卷來。
黑衣人並未躲閃,相反,他們跪伏的身子,埋的更低了。
“就是現在,我們下去!就降落在黑衣人的身後。”借著翻滾的聲浪做掩護,蕭涅悄聲吩咐了一句。
於是,蕭沈二人降落在江畔。
蕭涅的雙腳剛剛接觸到鬆軟的河灘,還未來得及在軟泥裏留下足跡,那一道巨浪,已經湧到了他的身前,將他連同堆積在河畔的垃圾,一並卷走了……
“這是……龍宮?”這是蕭涅睜開眼後的第一句話。
蕭涅的視線中,是一個水下宮殿。
雖然遠不及大片裏用電腦特效做出來的龍宮那般金碧輝煌,雖然遠不及傳說中的失落之城亞特蘭蒂斯那般神秘幽深,但聳立在江底淤泥中的石製建築群卻讓蕭涅不得不感歎此地的神奇——相對於那些僅僅存在於影視作品或者傳說中的水下城池,這個石建築群,多了些厚重和真實:這裏有被水藻纏繞的石橋,這裏有被魚兒當做遊樂園的石雕,這裏還有被流動的江水刻滿滄桑痕跡的宮殿……
或許是被眼前的水下城市吸引住了,蕭涅不禁邁動了腳步,嗯,雙腳踏在柔軟的江底,很舒服,就仿佛正在一條加厚的優質毛絨地毯上麵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