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樓青頤宴客的時候,她曾見過元鏡南,所以見到他並不意外,但元箏卻是第一次看見父親,她收斂起想到樓青頤而冷下來的臉,恭敬的站在一旁,適當的露出孺慕的神情。
元鏡南遠遠的就聽見亭子裏有人亂喊亂叫,心裏有些不耐,還未靠近便把來意說明了。
“國相夫人赴宴途中身體不適,今個兒應該沒法來了,國相不放心她一人,也陪著她打道回府,我來跟你說一聲,不必等他們了。”
國相夫人,說的自然是元鏡南的長女,寧安郡主元千雅,至於國相,自然是樓青頤。
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兩個名字,那種離仇人又進一步的感覺是如此清晰,元箏牙關緊咬,恨不得把這兩個人撕裂碾碎,吞入腹中。這股恨意太強烈,亭內的人不由覺得後背發涼,察覺到四周的人眼神古怪,元箏深吸一口氣,平複著心頭的躁動。
暗自慶幸還好今天兩人沒來,不然她絕對會控製不住自己,揣著刀子衝上去,將這對狗男女千刀萬剮。
元鏡南話一說完就覺得一陣陰風撲麵,正感覺奇怪的時候,在亭內掃視的眼睛,在掠過一張清絕無雙的臉時,突然怔住。
“杞兒……”他無比懷念的呢喃一聲,似是想起什麼,神情竟變得有些猙獰,看向元箏的眼神漸漸冰冷,慢慢的,最終歸於平靜。
瞬息間,他的神色幾經變幻,精彩程度看得人們瞠目結舌。印象中,元鏡南威震八方,嚴肅冷酷,何曾見過他大驚失色的樣子?
雖然他的表情看起來像是不待見這個女兒,但能讓他心緒如此波動的人,誰知道心裏是怎麼想的呢?亭子裏的夫人們,對元箏的看法又有了變化。
元箏察覺到眾人看她的眼神一變再變,心裏也是大為疑惑。腦海裏已經模糊的記憶中,她隻知道生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染病死了,她一個人在漿洗房那麼多年,元鏡南也從未過問一句。本以為是父親鐵石心腸,不在意她的死活,可現在看他的表情,又好像沒那麼簡單,再想起剛才紀氏大變的神色,他跟她的生母難道有什麼恩怨不成?
元箏將疑惑壓在心底,走下階梯,恭敬的施了一禮,乖巧的喊了一聲:“父親。”
元鏡南擺著一張冷臉,漠然得不近人情,盡管如此,作為她的女兒,她卻不能因為這樣就失了禮數,元箏盈盈一拜後,便站在一旁,微垂著首,默不作聲。
紀氏一聽女兒不舒服,連父親的生辰都沒來參加,早就亂了心神,焦急的問道:“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不舒服?有沒有請大夫?沒事吧?”
她早前就聽說樓青頤的發妻不是個省油的燈,不然這麼多年,女婿也不會一個妾侍都沒納,雖然是用些手段把那女人弄死了,但誰知道她有沒有留著後招?她就說女婿如今升任國相,另建一座府邸陛下也不見得就會不同意,偏偏女兒就跟鬼迷了心竅似的,一心向著自家男人,還反過來勸她不用操心,現在好了吧,要真是那賤女人弄的什麼幺蛾子,她非得做幾場法事詛咒那個女人魂飛魄散,淪入畜生道不可。
元鏡南自剛才的失態後,就沒往元箏那看上一眼,嘴唇威嚴的抿著,神情冷淡,完全看不出他對元箏究竟是個什麼態度。見紀氏平日穩重端莊的主母風範瞬間破功,眉頭擰起,不過想起下人稟報的事,這絲不悅隻是一晃而過,眉梢竟出現了難得的柔和之色,開口道:“來人說了,國相特地請了禦醫診脈,說是有身孕了,不必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