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無極都城烏拉都到天朝的最後一個城池就是雀兒嶺,說它是個嶺,其實也就是個小土坡,不過它四周山脈環繞,居中偏是百裏平原,獨特的地勢造就它不同於無極的氣候,降雨量豐富,四季如春,土地肥沃,是無極主要的糧食儲備基地。
這天無極鑾駕一行,終於經過這裏,按說,帝君是先要去視察民情的,不過,他卻稱路途勞累,早早地就回了驛館中。
傍晚,帝君隻帶一人悄悄地行至城南偏僻的一家文房四寶店的後門,他示意侍衛上前敲門,半晌,一個老伯謹慎地開了門縫。
“何人?夜已將至,不妨明日再會。”
帝君上前一步,“打擾了,故人來訪。”
那人顯見是認識他的,瞳孔一縮,開了門垂首請他,“不知尊客蒞臨,請。”
帝君也不理他,當先大步入內,此刻天光未消,還可見院內鬱鬱蔥蔥的花木,亦聞香氣宜人的清香,不覺勾起嘴角。
見那涼亭中,老少對弈,也不出聲,自己撿了位置坐了。半晌,那老者撫須大笑,“老嘍老嘍。”
祺睿帝這才上前拜了一拜,“王公,多日未見,越發精神矍鑠。”側過身,對那麵無表情的男子拱了拱手,“康公子有禮。”
那老者這才似剛看到他來,忙起身,“不敢當不敢當……”
“王公,今日仍是作為晚輩來訪,無需多禮。”
“也好。”那老者也不推辭,隻讓人收了棋盤,“既然如此,在這裏擺飯吧。”
“嗯。”
“我要回去陪遙兒,”誰知那年輕男子卻在此時開口,仍是麵無表情,不過那眼神是幸福的,“還有仲兒和琪兒。”語氣固執非常。
老人蹙了下眉,“康兒,當著客人的麵,不可任性……”
“無妨,康公子赤子之心。請便。”
那年輕男子,這才看了眼他,也不道謝,自在走了。帝君看著他的背影,仍是那般清流自在,不過到底是回不去了。
說話間,下人已將飯菜擺好,還溫了壺酒。
“請,睿公子,”那老人滿麵春光地看他坐了,才入座,自己倒了一杯,也給他盛一杯,“到底老嘍,連酒也不能多喝,不能喝涼的,還請公子湊合吧。”
“哪裏,王公依然風采不減當年。”帝君敬了他一下,先自飲了。
對麵的老人也一口飲盡,“衝著公子這句話,也不能落了下風,爽快啊爽快。”他笑起來,額頭的褶子都聚在一起,那氣場,襯得全白的頭發都似飄揚的肆無忌憚。
“公子這是趕往定陽?”
“嗯,又一個三年。”
“是啊,老夫也要七十了,如今康兒也大好,仲兒和琪兒也慢慢長大,老夫死而無憾了。”
帝君蹙眉,“王公莫要悲言,否則,逍遙、子璟他們該多傷心。”
“哈哈,老夫死過一次的人,還懼說這些!倒是璟兒,老夫對他不住,幸虧他有這諸多兄弟幫襯。”他再飲一杯。
“遙兒那孩子,身體還沒好?大好年華啊……說來,玥珊,你們可好?”
“嗯,我們很好。此次我帶了她回定陽,以解相思之苦。”
“好好,珊兒是個好孩子,值得你好好對待。”
“祺睿謹記。”
兩人相談甚歡,一壺酒很快見了底,那老人讓人再取,卻被開門的那老伯阻止,“老爺,仔細我告訴少夫人。”
王公立刻皺著一張臉,“康兒的這個媳婦,什麼都好,就是忒認真。”
“哈哈,王公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是啊,如此天倫之樂,我自當多留幾日。吃菜吃菜……”
這老人到底是誰,能讓五國霸主的無極帝君如此優待?
如果禦玥珊在這裏,就會驚呼,“王國丈!詐屍啦!”
開元二年,天朝新皇僅登基兩年,就扳倒了那些前朝遺留下的頑固舊臣,當然都是些倚老賣老,且罪名昭著的人。其中,就有他自己的親外公,國丈王千源。
王千源,算是三朝元老,他本是一名武將,先帝時期,炫饒邊境作亂,他以少勝多,大敗炫饒,卻也受了重傷,有些不良於行,這才當了一名文官。
王家也算是世傳下來的大族,出過多代國母,前皇後可不就是她嫡女,連現任國母也是王家旁支的嫡女。而八年前,王家獲罪的罪名是:意圖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