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禦書房側殿,雖是暖春時節,地上還是鋪了厚厚的長毛毯子,其間一個小肉球邁著小短腿走來走去,時不時席地而坐,咯咯傻笑。禦座上了人寵愛地看她兩眼,繼續批閱奏折,又是水患,雖未到夏季,各地已積極上奏請求撥款整修水壩,年年如此,著實該派人巡視江南一帶,看著其中的貓膩有多厚。
忽地袍角一緊,他低頭就瞅見那兩粒黑珍珠似的大眼睛委屈地瞅著他,輕笑一聲,一把將人報到腿上,“遙兒好乖,可是餓了?”
卻見那小人搖搖頭,左手扯了本書,“父皇,這個是什麼意思?”
他拿起書,卻是一本策論,驚喜地看了一眼,“遙兒連這個都能認識呢。”他知道這孩子雖才三歲,卻是個有主見的,每日睡前定要讓人讀上一章書才睡,也會常跑去她哥哥們的書房玩,可不想她竟認識這麼多字了。
“不懂。”
望著她有些委屈的眼神,天皇安慰地親親她的小臉蛋兒,“沒關係,遙兒已經很了不起了。‘術業有專攻’是說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事,你外公最擅長排兵布陣,你師傅擅長醫病救人。他們都有自己的長處。”
那小人兒搖頭晃腦作恍然大悟狀,“哦,就像六哥最擅長玩樂,康哥哥擅長書法,所以就發揮他的長處,讓康哥哥給他寫作業,他帶他玩。”
禦承淵嘴角抽了抽,給她一個讚賞的笑。
“呀,水患。”禦逍遙短短的小手指指著他剛剛看的奏折,一臉疑惑,“這不應該是工部擅長的事麼,為何是戶部報上來呢。分工不好可不行哦,不然六哥就不會那麼快樂。”
聽著她奶聲奶氣地分析,天皇本有些寵溺的笑漸漸止住,“遙兒,誰跟你說這些的。”
“沒有人啊,我去找大哥的時候,太傅也是這樣說的,‘治標得治本’,不然空有分工,沒有相應的能力,什麼也幹不好。”逍遙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父皇,難道遙兒說的不對麼。”
愛憐地摸摸她的頭,“遙兒說的很好,隻是……”
“皇上,皇後差英珠姑姑來接小公主了。”
又親了親她臉蛋兒,禦承淵將她放到地上,“去吧,陪陪你母後,晚上父皇就不去了。”
“哦。”禦逍遙乖巧地給他行了禮,“父皇要乖乖吃飯,好好休息。”
“你乖,去吧。”
看著她蹦蹦跳跳地跑開,天皇一臉欣慰,三年將養,總算得回個活潑可愛的女兒,尤其這孩子乖巧地過分,今日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唉,他希望她能平凡一些,像尋常人家的女兒那樣長大就好。
回坤寧宮的路上,禦玥陽埋首在軟塌上,剛剛也許是有些心急了,不過前幾日她剛剛毒發後,聽到師傅那個不著調的一臉沉痛地跟父皇說,她活不過十歲。
嗬,十歲麼。那麼她一朝穿越是為了什麼?本來這三年來,她撒嬌作癡,二十多的人了當起小孩兒來毫無違和感。其實,除了毒發那幾日的生不如死,逍遙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有爹娘寵著,還有幾個哥哥慣著,日子不要太逍遙了。
可如果隻能活十年,按一百年算,她今年就該三十了,再不能安然地當個小孩子,屁顛屁顛地就過完一生。
第一件事就是管管禦子沛那個小屁孩兒,天家無嬰孩,雖說天朝的後宮有些幹淨地過分,太子早早定下,且外家勢力龐大,又有同胞兄弟兩人幫襯,皇帝又不是個沉湎女色的,大家也沒啥可爭的,可那人也不能像個草包一樣活著,就知道玩,他母妃許是為了避嫌,也不好好管教。
晚間果然就傳來那家夥被狠狠收拾的消息,還換了太傅。逍遙偷笑了兩聲,被王皇後斥了幾句,“你啊,以後可不能這樣,仔細你六哥收拾你。”
“哼,我才不怕他。”
至於後來禦子沛有沒有報複暫且不提,之後每日下午逍遙去禦書房玩樂的時候總能說些看似天真,卻很實用的點子,漸漸地天皇也將她當個大人似地討論。
“父皇,商貿之路真的很有必要,雖然現在各國都有通商,但這開放程度不行,且沒有明文規定的規範,就不可能形成規模。”
“長江後浪推前浪,這是不可避免的,門派、宗家、商行的建立就是如此,王朝的建立也是如此。父皇,軍校、商校、技校等等的成立利大於弊,隻要管理規範,他們,就是天朝的未來。”
“實踐是最重要的,不要整日隻讓哥哥們習文練武,要讓他們出去多看看,多聽聽百姓的聲音。隻有見證到自己的家國是多麼波瀾壯闊,自己的子民是多麼可愛可親,他們才會打心眼裏想要守護這個國家。”
一年複一年,禦逍遙不遺餘力地灌輸著她認為有用的思想,時間不多了,她已經七歲了,隻剩下不到三年。
這四年,她又多了一項樂趣,爬牆到王府去練武,雖說也許派不上用場,可她享受這個過程,在宮裏他們是不舍得讓她受這個苦的,隻有在王府,她那個“鐵麵無私”的外公才會錘煉她。
她還又多了幾個小跟班,玉峰的質子燕南璃是她無意間在宮門一角發現的,當時見他餓的可憐,就幫了他,沒想到他就跟著不走了,剛好除了哥哥們,她也沒什麼玩伴,就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