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牙山號稱楚尾吳頭第一山,又名伍員山、護形山、護牙山,山名皆因伍子胥三過其境而得。俞歸凡行至半途,又買了快馬代步,待到日暮時分,方才隱隱看見山鞘雛影。遠遠望去,隻見山腳下居舍散落,炊煙卷起,空氣中仿佛夾雜著濃濃的米香。俞歸凡正自沉思,忽聽一陣咕咕聲響。方才想起自己趕路多時,毫米未進,肚皮竟是吹響了抗議號角,不由驀然失笑,雙腿一夾,朝村落疾馳而去。
接待俞歸凡的是一獵戶人家,老兩口麵相憨厚,平易近人,讓俞歸凡覺得格外親切。這一頓尤其豐盛,老兩口將一頭黃麖做成四道不一樣的菜式,色香俱全,煞是饞人。俞歸凡餓得極了,飲酒過後,竟是又連吃三碗米飯。老兩口瞧他狼吞虎咽,逗得直樂,那老婦道:“小夥子飯量好哩,我家老頭子年輕時都比不上你”俞歸凡麵色尷尬,嘿嘿笑道:“我實在是餓的厲害了,這就多吃了幾碗,倒是讓老人家看笑話了”老婦擺手道:“哪裏的話,能吃是好事,我家老頭子倒是想多吃一些,就是他這身子骨不比年輕時候,人老了,就是不頂用了”說話時,雙眼輕瞟,隻見老頭子牛眼瞪得老大,瞧著自個,不由朝老頭嗔道:“你還不承認了?”老丈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仰首飲下杯中酒水,這下飲得急了,竟是嗆得咳嗽起來。老婦眉頭微皺,忙伸手拍他後背,口中佯怒道:“你瞧瞧你,一把年紀了也不服老”那老頭兩腮微動,剛要說話,忽聽門外傳來一聲尖嘯,一人道:“俊美人,你苦苦纏著我兄弟二人,可是要邀我倆與你相好麼?”其聲剛落,又一人道:“這婆娘自是知道一個女子不夠我倆分食,故意來投懷送抱…”前先那人大笑一聲,拍掌道:“妙極,妙極,老子最喜歡細皮嫩肉的娘們,這丫頭膚白水嫩,都能掐出水來,正合我意,正合我意…”其聲尚未落盡,就聽得兵金交鳴,料是打鬥起來。
俞歸凡聽得心火亂竄,奪門而出,那老丈提了把長弓,隨後趕到。
二人尋聲望去,隻見不遠處,兩條人影此起彼伏,鬥得正起,一人身著道袍,另一人卻是個一身綠衫、頭戴鬥笠的少女。二人旁側丈餘還有一人,那人也是道士打扮,下顎長著個拳大肉瘤,懷中摟著個姑娘,煞是得意,雙手不時的在少女臉上摸上幾下,眼神中說不出的貪婪、詭異。皓月當空,月光灑下,淡黃的光色正好將那少女的麵容照個正著,俞歸凡瞧得真切,心神劇震,幾乎便要叫出聲來,感情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苦尋的白衣少女。隻見她一動不動,渾身僵直,宛若一尊石人,隻是雙眸閃爍,眼眶中全是淚水。
俞歸凡怒目橫張,不待多想,伸手奪過老丈手中長弓,倏地一箭射出,那肉瘤倒是聽得耳畔風聲,猝然心驚,忙舉劍擋住,隻覺虎口一痛,長劍險些丟掉。至此片刻,俞歸凡已欺近身來,那少女張眼望見,隻覺心尖跳得厲害,眼中淚水簌簌滾落,隻因穴道被製,不能動彈,也說不出話。
俞歸凡瞧得心痛,呼呼間連去兩掌,向肉瘤道士掃去。那道士手腳倒也不慢,不待雙掌逼近,長劍猝然抖出,連挽兩個劍花,直挑俞歸凡胸口門戶。俞歸凡心中暗凜,雙手驟然圈回,“三生力”周流複始,注於雙掌,掌劍交擊,錚錚音不絕於耳。眨眼間,二人連過數招,肉瘤道士欲鬥欲驚,隻覺他一雙肉掌就如鐵鑄一般,掌劍每對碰一次,虎口便麻木一分,連續三掌接下,隻覺得整條右臂都微有麻酥。他素來小心謹慎,見眼前少年厲害,更不敢馬虎托大,眼珠一轉,忽地嘿笑一聲,冷道:“給你!”左掌吐納,將白衣少女一掌推出。
俞歸凡掌出過半,見他將白衣少女推出,心中咯噔一下,順手將其圈住,旋身接了下來。隻見其麵色蒼白,嘴角有血溢出,心尖微微發抖,不待將人放下,忽聞右側風聲陣起,隻得反手一掌拍出。俞歸凡算計精準,豈料那肉瘤道士長相雖是難堪,卻也並非常人,長劍使到一半,驟然向左偏去。俞歸凡聞得風聲左趨,心中暗道不好,腳步向右疾滑,隻覺肩肘發涼,長劍帖肩而過,帶起一縷衣袖布片。
肉瘤道士麵色驚駭,暗道一聲“好小子”,手腕倏然用力,長劍挾勢平砍,化作一輪刀法。他這一下來的極快,俞歸凡雙足用老,避無可避,又恐那道士故技重施,來傷手中少女,心中稍一轉念,左臂驟然抬起,“三生力”集聚臂上。
那肉瘤道士不料他眼珠轉動半天,竟想出如此荒唐法子,心中驚駭之餘更是大喜,朗聲道:“好一個螳臂當車、自取滅亡,看老子如何卸了你這雙腿腳”劍眉一揚,手腕驟然用力,他自恃武功不弱,這一劍砍下,俞歸凡左臂定然分家。豈料長劍帶過,俞歸凡左臂隻是多出條半尺長的口子,白肉翻卷,鮮血直流,卻仍舊掛在身上。
那肉瘤道士瞧得心驚,正要變招,忽覺胸口一痛,一口鮮血奪口而出,身子跌退數丈。原來俞歸凡舉臂之時,右掌亦有準備,隻因被白衣少女身子擋住,肉瘤道士不曾瞧見,隻待長劍劈下,右掌閃電劈出,這一下一出,隻是一瞬之間。那道士大意吃了一記,心中更是驚駭,一雙小眼盯著俞歸凡左臂傷口,一動不動,隻覺得方才情景仿佛做夢一般,猶有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