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2)

山門聳立,嵐氣縈繞。山間灌木在夜風席卷下,簌簌陣響,似在低吟一首極輕快的曲子。

曜奴兒挾著俞歸凡,輕步疾奔,行了一陣,夜風越卷越急,俞歸凡脖子一涼,靈台倏然清醒,雙眼睜開,隻見周遭全是林木,此時夜深人靜,鳥獸歸巢,隻聽見些不知倦意的蛐蛐叫個不停,尤其吵耳。

曜奴兒見他清醒,心中一寬,隻覺玉腕欲漸發酸,心中暗道:“臭小子長得斯斯文文的,怎地比一頭肥豬還要沉些,可是累壞姑奶奶了”,心念時,腳步漸漸放緩,行不多時,見前方有座廟宇,匾上大書“伍子胥廟”,方才停下。曜奴兒見廟門虛掩,方要推開,俞歸凡道:“還是先叩門吧”,曜奴兒嗔他一眼,不悅道:“就你事多”,她話雖如此,卻依言而行,連連叩門幾次,見無人應答,便要作勢踢開。

忽而一股誘人的肉香自廟內飄來,二人心中均是一愣:“這廟裏的和尚也要吃肉?”卻聽一人自裏叫道:“此樹為我栽,此門為我開,要打此處住,留下美酒來”其聲尚未落地,傳來一聲打嗝聲音。

曜奴兒心頭一陣惡心,張口叫道:“好哇!原來是個賊廟,看本姑娘如何砸爛你這山門”一音莆畢,雙掌齊出,豈料雙掌印上,隻是帶起一聲悶響,卻不見山門有破裂跡象。曜奴兒心中略驚,雙手蓄勁,欲要再出兩掌,忽聽裏麵一人叫道:“好哇!你個賊和尚,老衲瞧你可憐,準你在此掛單,你不但破戒食肉,還口無忌諱,竟將匪患對口掛在嘴上,當真是讓佛祖蒙羞”其聲剛落,就聽一聲悶響,好似一木棒砸在身。

曜奴兒推開山門,將俞歸凡攙扶起來,隻見山門後站著一撮僧人。其中一和尚與二人離得最近,那人身穿破縷僧袍,背對二人,右手抓著條油膩雞腿,那雞腿被咬去一半,尚有油水滴落。和尚正對麵的卻是個六旬老僧,手提木棍,形容峻裂,氣得渾身發抖,其他眾僧亦手提有棍,神色尤為不善。那和尚又將手中雞腿扯下一塊,嘻嘻笑道:“如苦,你一口一個佛祖,豈知你僅是將佛祖掛在嘴上,可和尚卻將他放在心裏”如苦一愣,厲聲道:“你食葷破戒,卻也有臉說佛在心中,當真是荒誕之極”那和尚冷笑道:“佛雲萬物在心。和尚吃葷喝酒,這萬千事物在和尚肚裏化去,也順便將萬物歸葬心中,你能說這不是依佛之言,行佛之事?”如苦怒道:“一派胡言”那和尚哈哈一笑,道:“你不知道麼?”如苦道:“知道什麼?”那和尚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自個,驀然失笑。如苦以為他嘲諷自個,不由怒道:“賊和尚打什麼啞謎?”

那和尚仰天笑道:“佛曰:凡事太過,則緣分勢必早盡。佛又說,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如苦你隻知坐亦禪,行亦禪,有豈知食亦禪,飲亦禪。心中有佛,則佛在心中,佛由心吾心即佛生,佛是什麼?祖又是什麼?祖便是我,我便是佛。吾既已是佛,如何佛祖萬物在心,即是天道,而我萬物於心卻曰荒誕?”他這一聲說得極沉,字字若晚鍾響起,震人心肺,如苦好似挨了一記悶棍,驀然沉思,竟如入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