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從昨日淅淅瀝瀝下到昨夜,下了整整一天,今天早上才放晴。頭上的楓葉淋了一夜的雨,愈發顯得紅亮,在溫煦的陽光的照耀下愈發的耀眼。可是,嫂嫂卻因這雨著了涼,犯了頭痛,今早我還不及起床,就由蔟煙來傳了話,說今日不去魏國府了,著我不用過去了。
我雖然有些掃興,心想還得在這園子裏呆一天,這園子裏所有的地方我都轉遍了,沒什麼興趣了。不過好在哥哥他們明日才在魏國府聚會,明日我是說什麼也要去的。
我坐在楓樹底下的青石上,看著偶爾飄落下一片楓葉,她們旋轉著從我眼前飄過落在地上,像是天上掉下的晚霞,一片又一片,落了滿地的雲彩。一個糙老的聲音傳來“鬼丫頭,咋就這麼坐地上了,回頭著涼肚子疼。”我回頭一看,是個矮胖的老婦人。我看她這打扮較府裏一般人齊整些,正尋思這是誰呢,墨蘭趕了來,看見那婦人,忙俯身向她請安道:“給容媽媽請安了。”我明白了,這老婦人就是那些奴才嘴裏的母夜叉容媽媽。
“你跑哪裏瘋去了,怎麼也不照應著點,就把小姐一個人撂在風頭裏,我這才剛回老家探親戚幾天,你們就沒規沒矩了,趁著我沒在又尥蹶子了吧。”那容媽媽板著個臉,兩片嘴皮子啵噠啵噠地衝著墨蘭唾沫星子飛濺。墨蘭楸著眉頭縮著脖子一邊忍受著那唾沫星子的洗禮一邊連連認錯,一邊還向我投來求助的目光。
我看那容媽媽不過是數落一兩句,沒什麼大礙,便裝作沒看見,不理會墨蘭那眼神。像容媽媽這種嘴角漏風,齒縫灑雨的主兒我一向是不輕易惹的,跟這種主兒吵架,即使你吵架贏了,也落得個滿身口水。
可那容媽媽好像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嘰裏呱啦地開始數落丫鬟們的各種不是,還時不時回頭看看我,那唾沫星子飛得更厲害了,濺的我臉上也是,直到此時我才深深感受到丫鬟們的痛苦,因為我聞到了一股子很濃烈的韭菜大蒜味。容媽媽那大牙縫裏濺出來的哪裏是唾沫星子,那簡直是瓢潑大雨,而且還是酸雨——一股子韭菜大蒜味兒……
“媽媽,媽媽,您就別罵她了,是我讓她去取了我的團扇,所以她才剛剛走回房取扇子,不想偏巧被媽媽看見她不在。媽媽要再數落她,竟是我的不是了。”我看著墨蘭手裏拿著一把不曾見過的團扇,便扯謊說是幫我取扇子才走開。救救她,也救救我自己,那酸雨我實在是忍受不了了。
“小姐也不用袒護她,這些小蹄子我是知道的,看見脾氣好的主子就越發的蹬鼻子上臉,把主子不當主子。你看少夫人那屋裏的幾個丫鬟,越發的不像話了,都敢和主子一個桌子吃飯了。”容媽媽說著伸手便要看那把扇子,偏巧這時蔟煙趕來,說是少夫人有事喚容媽媽過去。“看看,剛說到,這就來了。”容媽媽衝我灑了最後一陣酸雨,瞪了一眼墨蘭,跟著蔟煙一溜去了。
“你手裏那扇子是什麼,怎麼沒見過。”我指著墨蘭手中的扇子。“哦,是高小姐派人送來的,說是請小姐去賞菊喝茶。”我接過那扇團,隻見扇麵上麵寫著:聞妹妹前日臥病,不及探望。數日不見,心有所念,正府中金菊正豔,請妹妹同來觀賞。落款是:若蘭。
“高若蘭?”我心下納悶這又是哪個高小姐,嘴上卻說著:“好啊,咱們這就走吧。”
當下更衣,向母親言明去向,著小廝趕了馬車,一路向高府去了。
“墨蘭。”我心想,不知這高小姐與“我”關係如何,先打聽打聽:“你說這高小姐前幾****病中的時候不來看我,現在又請我去賞花,究竟是個什麼意思,不會是別有用意吧。”
“小姐想多了。”墨蘭笑道:“前幾日,高小姐的哥哥,高若納高公子娶親,哪裏來的了,府裏老爺夫人因你病中也沒能過去,隻少公子去了一趟,你那時正在病中,所以不知。”
“哦,那她不會怪我沒去參加他哥哥的婚禮吧。你看那高小姐人如何。”我半開玩笑地試探著問道,想看看這高小姐與我是敵是友,畢竟宋朝的曆史我了解太有限了。誰知道這姓高的又是什麼人。
“不會的,那高小姐與小姐雖認識不久,但情投意合,奴婢看得出來。再加上那高公子與少公子還有文公子都是同窗,也親如兄弟,關係更是緊密呢。”墨蘭說著。我一邊聽著一邊想,幸好有這麼好個丫頭,否則我在這個時空裏搞不好敵友都不分呢。哎,早知道多看些曆史人物傳記。想著想著,不禁想起了曾經是大學曆史教授的爺爺,要是爺爺對這些肯定了如指掌。從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印象中爺爺總是躺在一把青竹搖椅中手中拿著幾本書,一旁小案上一壺太平猴魁。這都是很久以前的印象了,自我上研究生後就很少回家了,現在在外飄零半年,不知道爺爺怎麼樣了,下雨天膝蓋疼了怎麼煮飯,煤氣罐沒氣了怎麼換。想著我從小便沒了父母,是爺爺把我帶大,現在爺爺年近七十,我卻不能在他身邊,心裏不禁一酸,滴下了幾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