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軍開拔那一天,念卿重新穿上鳳冠霞帔,這天開始她就正式嫁入大遼了。
大軍一路向北,念卿撩開車窗,看著千年前的關外風情,忽然大軍停下來。斥候上前道:“前方異樣,情況不明。”耶律太子喚來隨從,策馬行出兩裏路,見一人,身穿白衣,坐在一堆紅蠟燭中間。耶律太子認出是柳永,策馬回來,告訴了念卿。
念卿歎一口氣,兩行清淚滴落,拉起耶律太子的手道:“陪我去。”
當下,念卿脫下鳳冠,策馬揚鞭,馬蹄翻飛,淩亂的風吹在念卿的臉上,卻讓念卿感覺無比的舒坦和暢快,她在權力的爭鬥中束縛了太久。
念卿看到柳永的時候,蠟燭已經燒去了多半。“你回去吧”念卿說道:“我們的情誼就到這裏了,我是決計要嫁入大遼的。”
“你不愛我了嗎?”柳永道。
“愛。”念卿道:“那又如何?就算我愛你,我也要嫁入大遼,一個人的愛情並不比千千萬萬百姓的生命重要。”
柳永點點頭,癡癡地站著,念卿解下腰間的紅色蠟人,就著地上的蠟燭點了,塞在柳永手裏,然後策馬而去。
柳永看著那燃燒的蠟人,想起許多昔日的畫麵,淚水奪眶而出,一把長劍噔地斷為兩截。念卿聽著那長劍斷裂的聲音,心裏也是一陣陣地疼,任由大風風幹著眼淚。這一切都被耶律太子看在眼裏,但他一句話也沒說,他明白,不言不語是現在最好的安慰。
大軍繼續前行,念卿又戴上了鳳冠,她撩開窗簾忽然問道:“太子,你準備怎麼處置三王子?”
耶律太子看看大軍後麵囚車裏的三王子和娜紮,笑道:“你放心,他是我弟弟,我不殺他。”
念卿安慰地點點頭,她一直覺得三王子其實是個本分老實的孩子,隻是被娜紮控製了而已,應該從輕發落。
“那水好清啊!”念卿指著一邊的遼河笑道。
“是的,好清。”耶律太子笑道:“這是我大遼的母親。”
“那現在已經是大遼了,我生也是大遼的人,死也是大遼的鬼了,我的生死都與大宋無關了吧。”念卿道。
“你的一生,從此都由我來照顧,與任何人無關。”耶律太子道。
“我想去洗個臉。”念卿笑道。
“好的。”耶律太子命丫鬟扶著念卿去了河邊。
忽然一聲“撲通”,丫鬟大叫起來:“太子妃跳水了,太子妃跳水了!”喊完就昏厥了。
耶律太子飛奔上前,縱身跳入河中,可念卿早已沒了蹤影,隻剩下湍急的流水聲和呼呼的北風,還有耳邊那清脆的聲音:“那水好清啊。”
那天,耶律太子在河邊坐了一夜,他明白念卿的心意,念卿還深愛著柳永,但是為了遼宋兩國不再交兵,生靈不再塗炭,她答應和親。從答應和親那天,她就一心求死,可是她不能死在大宋境內,那樣兩國必起紛爭,戰事難免,她隻能走到大遼境內時才能以死明誌,成全她與柳永的愛。想著這些,耶律太子流淚了。他看著流向遠方的遼河深深地鞠了一躬。
清晨,大軍繼續前行,車內放著念卿的鳳冠,耶律太子神情堅定:“念卿還在,即使是一頂鳳冠,這親也要和,這是念卿的心願,也是千萬百姓的心願!”
念卿在慢慢沉入水底那一刻,似乎感覺到自己一點點被抽離出身體,她感覺喘不過氣來,昏昏迷迷地,她努力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身邊是趴著熟睡的雨薈,她的眼睛濕潤了,不知是為那不知真假的夢,還是為身邊守候的人。
再或者,是為一切不知所措和難得真相的人生。所謂人生如夢,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哪些是夢,哪些是實,又真的能分得清嗎?
“嵐嵐,你醒了!”雨薈被哭泣聲驚醒,笑著看著歆嵐。這時候,她才想起來,在現實生活中,她叫歆嵐,她對著雨薈笑道:“這是一場新的夢嗎?”
她的心,在那一刻清透了,她覺得,夢醒了,就不要再留戀了,隻願那些曾同處一夢的人都能好好的。夢醒了,人也該上路了。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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