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認為觀人術是在不斷進步的話,那麼舜的觀色取人要勝過堯的觀狀取人了。《說文解字》解釋道:“顏,就是指眉目之間的地方。”“色,就是眉目之間的氣色。”以前郗雍能辨別出盜賊,觀察他的眉目之間就可知隱藏的情形,晉國國君讓他觀察成百上千的盜賊而無一差錯。《韓詩外傳》也有這樣的記載,“若有溫順善良之意在心中,可通過眉目之間看見,若心中有邪惡汙穢之意,而眉目也不能掩蓋住。”這是顏色說的來源,然而顏色是整個麵部的總稱,眉目之間的地方隻是其中特別重要顯著的地方罷了!觀色相人法最精辟的論述在《大戴禮記·文王官人篇》中,其議論如下:“歡喜的顏色是油然而生,憤怒的顏色是怫然而生,有欲望的顏色是嘔然而生,恐懼的顏色是薄然出現,憂愁悲痛的顏色是壘然而靜。真正智能之士的顏色必然難以窮盡,真正仁德之士的顏色必然受人尊敬,真正勇敢之士的顏色必然難以震懾威赫,真正忠心之士的顏色必然可親可敬,真正廉潔之士必然有難以汙染的顏色,真正寧靜之士必然有可以信賴的顏色。本質純正的顏色明朗皓白,安定鎮靜,本質欺偽的顏色煩亂不堪,使人厭倦,人雖然想居中不偏,但顏色卻不能盡如人意!”觀色相人法的記載其次則見於劉劭所撰《人物誌·八觀篇》:
“因此憂懼害怕的顏色大都是疲乏而放縱,熱燥上火的顏色大都是迷亂而汙穢;喜悅歡欣的顏色都是溫潤而愉快,憤怒生氣的顏色都是嚴厲而明顯,嫉妒迷惑的顏色一般是冒昧而無常;因此一個人,當其說話十分別高興而色和語言不符時,則心中有事;若其口氣嚴厲但色可以信賴時,則此人語言表達不是十分暢敏;若未發一句話便已怒容滿麵時,則心中萬分氣憤,是控製不了的表現;所有上述這些現象,都是心理現象的外在表現,絲毫不可能掩飾住,盡管妄想掩飾遮蓋,怎奈人的顏色不聽話啊!”
察顏觀色在曆史典籍中有驗證的,首推《帝王世紀》。
《帝王世紀》記載,商容和殷商百姓觀看周朝軍隊進入商都朝歌時,看見畢公來到,殷商百姓便說:“這真是我們的新君主啊!”商容卻不同意,說:“不可能是!看他的顏色麵貌,十分威嚴但又麵呈急躁,因此君子遇到大事都呈誠恐之色。”殷商百姓看到太公薑尚到來,都說:“這或許是我們的新君主了!”商容還是反對,“這也不是!看見他的顏色相貌,像虎一樣威武雄壯,像鷹一樣果敢勇武。這樣的人率軍對敵自然使軍隊勇氣十足,情況有利時勇往直前,奮不顧身,因此君子率軍對陣要敢於進取,但這人不可能是我們的新君主。”當看到周公旦來到時,殷商百姓又說:“這應該是我們的新君主了!”商容仍是不同意,說:“也不是,看他的容顏氣色,臉上充滿著歡欣喜悅之氣,他的誌向是除去賊人,這不是天子,大概是周朝的相國;因此聖人為民首領應該有智慧。”最後,周武王出現了,殷商百姓說:“這肯定是我們的新君主了!”商容說:“這一位正是我們的新君主,他作為聖德之人為海內百姓討伐昏亂不道的惡君,但是見惡不露怒色,見善不現喜氣,顏貌氣色十分和諧,因此便知他是我們的新君主。”
察顏觀色在諸子百家典籍中有驗證的大約有下列記載:《呂氏春秋·精喻篇》還記載:齊桓公彙合諸侯時,衛國國君來晚了,齊桓公朝會時與管仲密謀討伐衛國;退朝回到後宮,衛姬看到齊桓公駕到,急忙下堂拜揖齊桓公,請求齊桓公赦免衛國國君的罪過;齊桓公說:“我對衛國沒有什麼打算,你請我赦免他什麼罪過?”衛姬回答說:“賤妾我看見您進入後宮時,趾高氣揚,似乎是有征伐他國的氣象;而看到賤妾我時,顏色又有好轉,因此猜到您要討伐衛國。”次日,齊桓公朝會時揖拜管仲,管仲向齊桓公說:“您要放棄討伐衛國了嗎?”齊桓公非常吃驚:“仲父您如何知道的?”管仲回答說:“您朝會揖拜時態度非常恭謹,言語緩慢,而看到卑臣時又麵露慚色,因此為臣知道您要放棄伐衛了!”齊桓公說:“這太好了,仲父在朝廷治理軍國大政,夫人在宮內輔弼君德,我明白我不會被各國諸侯笑話了!”
《呂氏春秋·精喻篇》記載:晉襄公派人出使周朝,對周朝天子說:“敝國君主現在病得很厲害,通過占卜知道是因為三塗山在作祟,因此敝國君主派遣下臣我請求天子您假借道路為敝國君主祈福去災。”周天子答應了晉國使臣的請求。朝見禮儀結束後,晉國使臣離開王宮,萇弘對劉康公說:“在三塗山為國君祈福去災而受到周天子的禮遇,這是吉慶的事情;但晉國的客人卻麵有勇武氣色,或許會有別的事情發生,希望您能防備他廠劉康公,於是整備軍隊予以防備。晉國軍隊果然趁著在三塗山祭祀的機會,命令楊子率軍十二萬人緊隨其後,從棘津渡河偷襲聊、阮、梁三個小國,把這三個小國滅亡了。《說苑·權謀篇》記載:齊桓公與管仲密謀討伐莒國,討伐令還未公布而舉國皆知。齊桓公非常疑惑,就問管仲,管仲說:“國內一定有聖人知道此事!”齊桓公恍然大悟地說:“啊!昨日百姓服役時,有人手拿柘杵,眼望天空,難道是那個人嗎?”於是命令再次讓百姓服役,而且必須是本人。過了一段時間,東郭垂來了,管仲說:“這個人肯定是那個聖人!”於是命禮賓宮廷請進朝堂,與管仲見麵。管仲說:“您就是那個傳言說要征伐莒國的人!”東郭垂說:“正是我!”管仲說:“我不曾說要征伐莒國,您為何散布謠言要征伐莒國?”東郭垂回答說:“為臣聽說過,君子善於謀劃,小人善於揣摩,這是我揣摩的結果!”管仲又問:“但我沒有要征伐莒國,您是如何揣摩的呢?”東郭垂回答說:“我聽說過君子之人有三種顏色:悠然自得的喜慶之色,是要舉行慶典;恬然清靜的哀痛之色,是要舉行喪葬;而勃然充盈的憤怒之色,是要有征伐之事。日前,我看到您在台上時,臉上布滿了勃然憤怒的氣色,這是兵革擾動的跡象;盡管您未明講,但所說的都是有關莒國的;您振臂揮手,指向的也是莒國。我私下考慮,沒有臣從的小諸侯國,僅剩下了莒國,難道不是莒國嗎?因此我說要討伐莒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