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中年搓著雙手,從簾子後邊拿來兩把小凳子放在地上,熱情的笑道:“家裏太困難了,你們坐。”說話間眼神總是盯著潘辰和霍天手裏的東西看,漆黑的眸子裏閃爍著異樣的目光。
霍天何曾幾時到過這種鬼地方,頓時拘束起來。潘辰不以為意,將手裏的東西放在林可萱的小書桌上,撿了張小凳子坐下。霍天無奈,隻好有樣學樣,不過坐姿十分怪異,不停的扭來扭去,好像屁股上長了百八十個痔瘡似的。
“兩位同學,你們學生會真是會關心人呐!我們家小萱學習沒的說,可就是我們這當爹當媽的沒文化沒本事,苦了她了……”林爸爸的聲音壓得很低,有點顧忌正在簾子後邊睡覺的人。
霍天也小聲說道:“林可萱同學在我們學校表現非常好,她是個樂於助人的好姑娘,雖然新學期才不到十天時間,可大家都很喜歡她。並且,林可萱同學很勤奮,也很堅強,利用課餘時間在學校食堂勤工儉學。她的行為讓學校許多人深受感觸,我們學生會為了在新學期宣揚新學風,打算以她為典型,向全院師生宣傳吃苦耐勞的精神。”
這一番話講得頗有水準,冠冕堂皇之下沒有一點怪異的表情,反而滿臉神聖,跟下鄉視察的市局領導一般。
“這就好這就好。小萱讀書很努力的,下午放學了她還要到外麵去打工,到十點多才回來。而我又經常出去找事情幹,有的時候整天整天不著家,她媽媽又得了病,一個月醫藥費就要好幾千塊錢,吃的藥都能堆成小山,現在家裏都是小萱在撐著。”林爸爸說起這些事兒來,一把鼻涕一把淚水,自責的厲害。
霍天聽著聽著就被感染了,當下掏錢包翻出一疊老人頭:“叔叔,這些錢是我們學生會提早下派的援助基金,我看這個月就放到林可萱的名下……”
林爸爸注意到他這個動作,用手擋著臉,眼睛裏一滴淚水都沒有,反而露出道道精光。
“阿天,等等。”潘辰連忙摁住霍天的手,嗬嗬笑道:“學校裏規定,每一筆資金都要親自交到學生的手裏。就算你要給林可萱同學,也得等她回來寫好書麵材料才行啊!”
“這個……”
“沒事沒事,待會兒我讓小萱寫好,明天給你們學生會送去就是了。”林爸爸一驚,搶著說道。
潘辰忽的幹咳一聲,“嘖,有點渴了……”
林爸爸迅速站了起來,從門邊端起水壺,輕輕的搖了搖:“呀,沒水了,我去外麵打點熱水。”
“麻煩您了。”潘辰禮貌道。
“沒關係,家裏也沒口水招待你們,真不好意思。”林爸爸笑嗬嗬的走出門去。
霍天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把潘辰拉到一邊,小聲問道:“潘子,你搞什麼鬼。他可是林可萱的父親!”
“這個人有古怪。”潘辰哼了一聲:“你沒看出來這家有什麼不對勁嗎?”
霍天環視了一周,忽然一拍腦門:“林媽媽生了病,為什麼還待在家裏,不送醫院嗎?”
“你也看出來了。林爸爸說林媽媽生了病,他又天天在外麵忙活,三天兩頭回不來,除了為林媽媽的藥費奔波,我實在想不出其他原因。可是現狀呢,林媽媽就在床上躺著,他從我們進來就沒去看過一眼,並且連家裏有沒有熱水都不知道,這像是在照顧人的嗎?”
潘辰拖著下巴,仔細分析道:“當初我家裏再怎麼窮,我爸媽出去賺錢,一個月也有三四千塊。林爸爸年紀也不大,就算去工地挑磚頭,也能改善家裏的窘迫。林可萱在學校食堂打工,家裏吃飯問題完全能解決。放學了她還出去勤工儉學,收入不高一個月也能有幾百塊。可是她家連個電燈泡都買不起,連坐的椅子都買不起。要是說收入都拿去給林媽媽看病了,那為什麼她還躺在這裏?另外這房間連一個藥盒都看不見,甚至連藥味都沒有,是得病的人家應該出現的情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