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個老漢劉十三,不是說他在家裏排行十三,而是在勾搭到媳婦白菊後,立誌要生十三個娃,氣氣他那個彼時嫌他沒房沒地的狗眼看人低的老泰山,故此給自己起的混名。二十多年過去了,有了兩進的房,有了十幾畝地,生兒育女的目標卻隻完成了仨,當然了這個目標定的確實是有點宏高,但對劉十三來說,沒啥好丟臉的,畢竟老泰山早就歸了西,他比較愁的是,媳婦白菊。
劉十三摸著媳婦白菊的頭頂,露出了伺候莊稼時的溫柔。兩兒一女都隨她,有一頭烏黑油亮的好頭發,不像自己,枯黃枯黃的,像田邊秋天的雜草。他低低喚了聲小菊,白菊不搭理他,嘴裏涎水淌著,衣襟濕了一團團,夏日幹的快,但幹了後就很是難看。劉十三不在意白菊是否能應他,隻是心裏就是有點不對味兒,溫柔地啐了一口:真他娘的沒福氣,還真被那算命的說中了。
白菊是個傻子,本來不是的,一場高燒沒退下去,自此就渾渾噩噩,瘋瘋癲癲了。那時候小女娃才剛出生,白菊要強,月子沒坐滿就下地去搶收糧食,但是糧食賣了,也沒將她的高燒治好。鄭之雲知道劉十三不想送她走,就開始抹眼淚:車兒被她摔成那樣,還不知道能不能養好。她現在懵懂無知,傷了人也隻會作笑,車兒的傷腿你也知道花銷有多大,若是傷了鄰裏,咱家哪裏還賠得起,難道讓鄰裏傷回菊姐嗎?劉十三蹙眉,又啐了口:傻子!走!
劉十三呼和著白菊上了板車,臉色黑黑的,朝門外走。身後鄭之雲喚了聲:十三哥,幹糧!劉十三黑著臉接過幹糧:車兒的腿你別擔心,砸鍋賣鐵咱也治好。鄭之雲低低應了聲:我也不想的。說著說著淚就又掉下來了。鄭之雲是書生之女,為了母也沒剛起來,一貫柔弱。白菊向來不哭,哭了也隻需要自己提供一個胸口任她錘兩下也就罷了,故而從來不曾學得止淚的要領,隻好悶聲說:莫哭了,怨不得你。
白菊在哼著曲兒,口水還在淌。看著這樣的白菊,他歎了口氣,以前多能幹一媳婦兒啊,文能開罵震四鄰,武能下地揮鐮犁,又是生兒又育女,還能養豬和養雞,可是現在,成了傻子。腳下的步伐踩的很穩,車子不怎麼晃,他嘴裏開始嘟囔:我事先瞅好了,有野果能充饑,有山洞能避雨,你照看好自己,我隔三差五就給你送吃食。你可別亂跑,跑了也別跑遠,讓我們找不到。聽見沒?白菊不應聲,劉十三知道,還是嘟嘟囔囔說了半晌,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兩遍,這才稍稍好受一些。
走了半晌,劉十三將車停下,擦了擦汗,薅了一捆子狗尾巴草:玩兒吧,別老在那裏愣怔,不好看。白菊手指翻飛,不一會兒出現了幾隻活靈活現的小狗。她有些興奮;山山,山山!劉十三扭頭看過去,笑了一聲:好,回家我帶給山山。
山山的兒子都已經會跑了。
夏日的山穀,綠水悠悠,青草繁盛,劉十三感覺暢快極了,興奮地扭頭看向白菊:小菊!白菊放下手頭的狗尾巴草,歡呼著,鴨子一般撲騰進了水,劉十三也有些開心,脫了衣服,也跳了進去,倆人都玩兒累了,劉十三替白菊脫了衣服,曬在旁邊的大石頭上,招呼她去樹蔭下歇涼。
太陽西斜得很快,本來涼陰陰的樹下,陽光肆無忌憚地跨了半條腿進來,劉十三被曬得睜開了眼,看了看不知什麼時候鑽進了懷裏的白菊,心裏有些熱乎,神色有些溫柔,就近拿床單給她抹了抹滿身滿臉的汗。這一拿,看見了白花花一具身子,這一抹,把自己抹得更熱了,手越抹越慢,身下的夥計騰騰地站了起來,劉十三仰天叫了一聲:菊啊!冤家,冤家。將剛剛醒轉過來還迷迷糊糊的白菊攤平了:來,讓哥哥疼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