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狹窄的小巷,高大挺拔的黑衣男人和一個瘦弱的少年默然對視。
“對不起,我要搶劫你,”少年的語氣很真誠,飽含歉疚,“因為我真的很餓。”
若是平時,黑衣男人一定會無視對方繼續走,如果對方還是不知好歹,那麼他不介意把對方的手腳擰成麻花。
但今天男人卻沒有這麼做,或許是因為眼前的少年還很青澀稚嫩,或許是因為對少年還沒實行搶劫就先道歉而感到有趣,或許是因為少年的不自量力而感到可笑,更多的是因為少年輕柔的聲線挑動了他記憶深處的某根弦……
男人拿出一個錢袋,伸出手說道:“你搶到,就是你的。”他的聲音深邃而富有磁性,透著一種隱隱的傲氣。
少年點點頭,閉上眼,腦海裏浮現出無數刻在記憶中的奇怪圖案,那是他從記事開始就印在他腦海裏的東西,仿佛與生俱來,少年心念一轉,他的雙腳下各亮起了一個淡青色的圓陣,緩緩轉動,陣中繪著稀奇古怪的符文,同時空氣開始壓縮、扭曲、爆裂。
那個瞬間,爆發性的加速度讓少年的膝蓋都嘎吱作響,他如同離弦之箭向前衝去,這是少年自己摸索出來的對那些圖案的用法之一——爆步。
在少年腳下陣法亮起的瞬間,黑衣男人的臉色就變了,並不是因為對這種低階術式有什麼畏懼,而是因為他對這個術式十分熟悉。
男人的心裏掀起了萬丈波濤:這種依靠空氣爆炸反作用力高速移動的術……隻有那個人會啊!
男人怔在原地,在那一瞬的失神,少年居然從男人的手中搶下了錢袋,少年笨拙地打開錢袋,拿出一枚銀幣,然後把錢袋遞給男人:“謝謝你,我隻要一枚銀幣就夠了,能告訴我你的住址嗎?等我以後賺了錢我會把錢還給你。”
男人仔細打量眼前的少年,少年臉上髒兮兮的,乍一看下不容易分辨容貌,但仔細一看,這個少年和自己一樣,有著北境少見的黑色發色。而且他臉龐瘦削,鼻梁挺直,皓齒朱唇,居然和記憶中的那人如此相似!
奇怪的是少年左眼是澄澈的琥珀色,右眼卻異樣得漆黑如井,一點光芒也不反射,所有的光似乎都被吸了進去,仿佛一個無底洞。
少年也在打量這眼前的男人,歲月在男人的臉上刻下了細微的皺紋,但是他的俊美的容顏依然讓人驚歎,此時男人的表情很奇異,似乎快要笑出來,似乎又要哭出來一樣。
少年有些尷尬,心想:這人也忒小氣了點,你錢袋裏有這麼多金幣,我隻是拿了你一枚銀幣,你就心疼成這樣啊。
男人忽然一把抱住了少年,他的雙手宛如鐵鉗,抱得那樣緊,少年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漲紅了臉說道:“銀幣……還給你,我……不要了……行吧。”
男人在少年耳邊輕聲說道:“終於,找到你了,藍若,這是命運啊!”
少年停止了掙紮,驚訝地張著嘴巴:“你怎麼知道我叫藍若?”
男人鬆開藍若,盯著他的雙眼說道:“因為你小時候我見過你。”
藍若怔了怔,還想再問什麼,肚子卻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
“你餓嗎?”男人問道。
“……快餓死了。”藍若答道。
“跟我走,以後就不餓了,我還會帶你去上學,你會有很多很多朋友。”男人說。
藍若覺得這個陌生人身上,有種很熟悉的味道,兩人仿佛很久以前就已經認識了一樣,藍若猶豫了片刻說道:“我跟你走。”
男人露出了笑容:“我叫阿修羅,你以後叫我義父吧。”
阿修羅很自然地牽起藍若走出小巷,乘上一輛馬車,馬車向北境最高學府——弗雷國禦靈院駛去。
馬車上,阿修羅微笑著對藍若說:“我是你父母的朋友,以後我會照顧你的。”
藍若驚訝地看著他,眼中亮起了一些光芒,有些怯生生地問道:“那我父母呢?”
阿修羅笑容一滯說道:“他們……都因病去世了。”
藍若眼中的光芒很快暗淡下去,然後他弱弱地問道:“他們為什麼要把我丟掉啊,我是不該出生的人嗎?”
阿修羅輕輕拍拍藍若的頭說:“怎麼可能呢,他們最愛你了,隻是……唉,以後你就知道了。”
阿修羅又問了藍若這些年是怎麼過的,藍若告訴阿修羅,十多年前,自己被丟在孤兒院門口,手裏拿著刻有自己名字和生日的金鎖,那是父母留給他唯一的物件,但是已經被孤兒院的阿姨拿去換了數目可觀的錢。後來,因為某個事件,他再也無法忍受孤兒院的陰暗而出逃了,最後流落街頭。
禦靈院很快就到了,這是一個像城市一般的巨大學院,一眼望不到邊,這裏是北境所有靈者向往的地方。
這是禦靈院招生的第七天,招生處已經沒有多少學生來應試了,招生第一天,人山人海,然後禦靈院公布了入院資格標準,院門口立刻清減了許多,第三天,前來報名的人稀稀疏疏,第七天已經是門可羅雀,今天,是最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