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了沼澤區,隊伍在沂水下遊上岸,住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附近的驛站就把馬匹送到了,全隊上馬繼續前進。
第五天傍晚時分,藍若遙遙看見了連綿不絕的高聳群山,這是北境南方的天然屏障,群山中央開了一線縫,那是一個峽穀,穀口孤獨地立著一個巨大的黑色石碑,那碑極高,仿佛要夠到陰沉沉的天空。
那是方星尖碑,別名企天碑,立於北境的邊境風刀峽口,上麵刻滿了陣亡疆場的北境將士的名字,紀念那無數戰死的英靈,看上去肅穆而雄偉。
看著那高聳入雲的大碑,藍若莫名其妙地想:如果我在戰場上死了,應該也會在那上麵留名被萬世供奉吧,那樣,也不錯嘛,總比默默無聞地死掉好……不不不,死了就是死了,什麼都沒有了,哪管他什麼萬世香火,就算有人拜祭企天碑,也是拜那上麵無數的名字中的幾個,哪會有拜我的……不對不對,我還沒死呢,考慮這種事做什麼……
藍若深吸一口氣,止住了這些雜亂的念頭,他知道,還沒到戰場,他的心就已經亂了。
走近了,那個拔地參天的巨碑更是顯得奇偉異常,黑色顯得很凝重,而風刀峽看上去也極為奇特,兩壁垂直險峻,兩壁所夾甚是狹窄,宛如把這山一刀劈開般,隊伍在峽口安營紮寨了一晚。
第六天,清晨,風刀峽裏飄起了大霧,這種晨霧,直到上午九時之後,才會被峽穀裏的大風吹散。
北境的隊伍穿過大霧走出了風刀峽,又行進了好幾十裏路,走進了一片森林,這片森林名為宛林,林間的道路經過人工開拓,很寬敞。
靜流坐在馬上,忽然,他取下背上的強弓天狼,從箭袋裏抽出一支箭,身上燃起水藍色的鬥氣,彎弓搭箭,毫不猶豫地射了出去,那箭上的力道非同小可,居然穿透了一棵碗口粗的小樹,把樹劈成兩半,餘勢不竭,飛入林中的暗處,隻聽嗷唔一聲哀嚎,諸人皆驚。
靜流下馬走進林中,不多時提來一匹巨大的灰狼,他說道:“這匹狼很狡猾,已經跟了我們很久了,大概是想偷襲我們馱裝備的馬匹,所以我就先下手為強了。”
桃笑道:“今晚可以吃狼肉了。”
藍若因為曾經和雪狼小白在一起,所以有些於心不忍,輕輕歎了口氣。
副院長煉點點頭,正準備讓軍隊繼續行進時,幾隻小狼從灌木叢後麵跑出來,用它們稚嫩的尖牙咬住靜流褲腳,靜流垂下他空洞而冰冷的目光看著幾隻小狼,他雖然看不見,但他能聽出這些小狼的憤怒,他自言自語道:“這是你們的母親嗎……”
藍若看見那些小狼,神色有些黯然,他想起了當年自己懷中的小白。
靜流抬起手掌,水藍色的鬥氣向幾隻小狼壓去。
“住手!”藍若驚叫道。
但已經來不及了,掌風已落,地麵都微微陷下去,那幾隻小狼年幼體弱,怎能經得住他的掌力,全都被拍倒在地麵上,嘴角流出暗紅的鮮血,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
“為什麼?”藍若冷冷地問,其中的怒意卻是誰都聽得出來的。
藍若得到了很耳熟的一句回答:“與其讓它們沒有母親這樣餓死還不如早點給他們解脫,這就是我的善。”
阿修羅似乎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
藍若反駁道:“你沒有資格這樣輕率地剝奪它們的生命,決定它們的命運。”
“沒有資格?生命本就沒有平等而言,這個世界上,對所有生命都平等的,隻有死而已”,靜流繼續說道,“弱肉強食,從來如此,這便是世間真理,你如果永遠婦人之仁,上了戰場就隻有死路一條,那麼,我會質疑你當隊長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