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1 / 2)

時隔三日,正值中秋。依慣例皇帝都會在此夜擺宴禦花園,宴請皇親國戚及朝廷重臣,共享中秋團圓之樂。家宴沒有那麼多規矩,女眷們亦在受邀之列。一時間禦花園中廣袖羅裙拖曳逶迤,金簪步搖熠熠生輝,胭脂香氣竟蓋過了百花馨香。

“啊啾——”蘇小世子一個噴嚏不可謂不驚天動地,驚得皇帝都停了箸,目光移到他身上,關切地詢問:“雲玦可是身體不適?”眾臣的目光都緊隨皇帝,這會兒齊齊看了過來。

蘇雲玦還沒來得及拿手絹擦去打噴嚏時眼角飆出的淚,淚眼汪汪地抬頭看向皇帝,搖頭道:“回稟皇上,無大礙,請恕雲玦失禮之罪。”心裏卻陰測測地暗罵著。原來剛剛有位尚書小姐跳了一支飛天舞,回座時路過他麵前,濃重刺鼻的脂粉味撲麵而來,硬是讓他沒能抵抗過生理的反應。

靖南王也站起身來一拱手,道:“犬子無禮,讓各位見笑了。”

皇帝滿不在意地抬抬手,示意靖南王坐下,笑道:“哎哎,今日是家宴,大家就不要那麼嚴肅了。”

蘇雲玦謝過恩,落座後一側首,便對上弘宣似笑非笑的神情,便也回報一個露出八顆小白牙的笑容。弘宣一時間沒能招架住,又氣又笑,忙“唰”地打開折扇,擋住了自己半張臉,將自己莫名其妙的表情藏在了折扇後。

這一來二去,坐在弘宣右手側的弘宜沒少看在眼裏,脫口問道:“三弟和那靖南王家的小世子好像很熟?”

弘宣輕搖折扇,隨意答道:“不是很熟,隻是那天過靖南王府上去拜訪時恰巧碰上小世子練武,就和他過了幾招。”

弘宣這話答得虛虛實實,硬是將弘宜的心思堵了回去。說起來十來年前靖南王常帶世子進宮,也算是皇宮的常客。但弘宜年長幾歲,已經每日卯時在書房點到了,自然沒什麼機會與尚年幼的弘宣、雲玦一道玩耍,哪裏談得上半分交情。後來世子出了事,靖南王離京,弘宜也就淡忘了這號人物。方至多年後接觸朝政,才發覺這朝中軍隊大半仍在靖南王掌控之下。誰若掌握了靖南王的軍隊,要這朝廷顛覆一番也不是沒可能,這才從心底裏對靖南王重視起來。端妃也多次暗示他,欲奪皇權,必先掌握兵權。

那日他也得了皇帝的授意去拜訪,寒暄了半天靖南王油鹽不進,叫他的野心涼了一涼。誰想,弘宣竟先與小世子攀上了關係。切不可叫他搶占了先機去。弘宜心中暗忖。

這邊弘宜的心思轉了幾轉,那廂歌舞奏樂已停,靖南王正示意蘇雲玦去給在座的各位敬酒。這是蘇雲玦時隔十幾年後的首次公開亮相。有些老臣興許還記得當年粉雕玉琢奶聲奶氣一團稚嫩的小世子,小模樣討喜得很,性子也活潑,沒人見了不喜歡,不想如今已長成了溫潤如玉的少年,皓齒星眸,眉目如畫。

皆言將門無犬子,當年靖南王得了小世子,大家都覺得這孩子長大後必定是保家衛國的一名猛將,哪料小小年紀就遭此橫禍,兜兜轉轉保住性命已是萬幸,如今一見,身形清瘦,臉色也不怎麼紅潤,書卷氣未免濃了些,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征戰沙場馬革裹屍的模樣。“造化啊造化……”有老臣捋著花白的胡須閉目搖頭歎道。

靖南王看著雲玦端著酒杯一一敬酒,思緒卻已飄遠。放任雲玦遊曆江湖的兩年,父子之間也是聚少離多,不經意間才發覺雲玦快要和自己比肩,原先稚嫩的臉龐也生出了幾分棱角,笑起來的時候一如既往地眉眼彎彎,清澈如水的眼睛卻偶爾顯出幾道淩厲的光芒,而自己,鬢角已是白發叢生。他知道已經不能再把雲玦當做孩子看待,他曾經想永永遠遠地將雲玦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卻也明白,自己能給予的,隻是他一時的安穩,而不能許他一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