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1
又是平淡的一個星期,平平淡淡的就這麼到了星期天。
這是開學的第一個星期。
星期天的校門口,熱鬧非凡,家長們都開著自家的轎車等候在校門口,東張西望的觀賞著其他人轎車是否是名牌,更有甚者,大聲呼號著問別人的車子是否是二手貨。
本來神聖的學堂變成了富人們炫耀自己資本的最好舞台。每到這時,林渺就會覺得空氣中到處彌漫著一種腐爛的紙幣味道。
林渺家有錢,非常有錢。
林渺和林淋聊著班裏的趣事並肩走出校門,林淋手裏提著兩個收拾的整整齊齊的包,他的和林渺的。
江華開著一輛嶄新的紅色馬自達等在校門口,看到林淋,急忙搖下車窗招手,林淋把兩個包都換到右手上,騰出左手,拉起林渺幹瘦但有力的胳膊,緊跑兩步。
林渺任由林淋這麼拉著,行屍走肉般的穿過馬路,馬路上亂糟糟一團,垃圾袋甘願與富人們為伍,他們停在一輛如血般紅的車子旁邊。周圍是夏天裏青年早逝的樹葉,綠色的樹葉顯得轎車格外滑稽,林渺望著這輛馬自達最新款的車子,不知不覺間有種想嘔吐的感覺。
她一直討厭紅色,很討厭。
江華望著林淋:“兒子,你怎麼一個人提兩個包啊,這包是誰的?”林淋打開後備箱,把他的牛仔布包往裏一扔,不耐煩道:“林渺的啊,不然我還會拿誰的包。”江華眯了眯眼,上下打量著她,就像在挑選待宰的雞一樣。
林渺走過去,她的手剛剛觸及那豪華轎車的車門,江華就把白眼一翻,說:“就你還配坐這麼好的車,趕緊滾開。”林渺習以為常的笑笑,猛地關上車門,對峙似的看著江華,車門發出“啪”的聲響,這巨大而低沉的聲音,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江華皺了眉頭:“不就是不讓你坐車嘛,你看你這樣,想跟我打架啊。”她把袖子挽在小臂上,露出小臂上結實的肌肉,用手指著林渺的鼻尖。林淋動了動嘴角,嘴唇張了一下,又閉合,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最終沒說出口。
江華察覺到兒子的異樣,低笑一聲,窩進柔軟的車座,“林淋,上車。”江華發動了車子,銀白色的鑰匙在空中輕輕的旋轉,畫了一道優美的半弧。隨著“嗚…嗚…”的聲響,汽車緩慢的向前移動,不再等她。
林淋坐在後排車座上,透過汽車玻璃望著林渺,林渺愣愣的站在原地,回想林淋那張欲張卻未張開的嘴,那是同情嗎?
我會把你送給我的,乘以一百倍的還給你,江華,你等著。林渺輕輕的握了握拳頭,咧了咧嘴,嘴角有一些疼痛。
這是昨天被江華打的,她拿著雞毛撣子,狠命的抽打。原因是打碎了她在拍賣會上舉牌多次、最後唇槍舌戰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從一油頭粉麵的光頭男手裏奪回來的水晶花瓶。
江華對這個寶貝花瓶喜歡的要命,一天要親自擦好多遍,就差整天抱在懷裏親吻,時間久了,林渺覺得這花瓶似乎小了一圈,於是,她非常義憤填膺的幫這個十二萬的花瓶脫離了苦海。
最後的結果,就是為了遮掩身上密布的傷痕,她在六月份的盛夏時節,穿上了長袖襯衫。
林渺低頭走著,心裏的怨氣還未平複。不過,也得虧江華沒讓她提著那個巨大的包,不然,非得累個半死。想到這裏林渺輕輕地笑了笑,左手拉了拉白色襯衫的衣角。
六月的風吹落柳絮,飄飄灑灑、紛紛揚揚的漫天飛舞,天地間霎時飛起一片白色霧茫。隨風飄揚的柳絮像是快樂的精靈,沒有煩惱、忘記憂傷,林渺低下頭,輕輕閉上眼睛,想象著自己幻化成一片柳絮,隨風飄舞,白色的純潔,她長長的黑色睫毛緊貼在白皙的皮膚上,微微顫抖。
不寬闊的道路上開來了一輛銀白色寶馬,司機望著道路中央低頭沉思的女孩,不耐煩的摁響了喇叭,她極不情願的睜開了眼睛,往路邊挪了挪腳,車子“吱呀”一聲停住了。
“嗯?對不起。”林渺微笑著道歉,臉上看不出一點愧疚的神色。
“啊,是你啊,林渺。”車裏探出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劉海上還沾著一片白色的絮狀物,是柳絮。這腦袋的主人是木風,林渺的班長。
林渺就讀的是一所貴族學校,一年的學費夠一家三口人兩三年的生活,所以在這裏學習的都是富家子弟,木風當然也不例外。
木風撲閃著兩隻閃爍深邃光芒的眼睛,柔軟的睫毛微微抖動,他就這樣望著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林渺聳聳肩,準備離開。
這時,那個貌似司機的人說話了:“坐我的車回家吧,既然是木風的同學,就免費送一程。”嗯?他的車,這是什麼情況啊。難道這個司機是木風的父親?林渺眨眨眼,不做聲,她實在想不出這個穿得很隨意,看起來邋邋遢遢的人,竟然是帥氣陽光、從來都幹淨整潔的木風的父親。
“上車吧。”木風替她拉開車門,靜靜地盯著她。
“嗯,麻煩您了。”林渺望著後車窗上的那個動漫人物出神,他也喜歡Angel
beats裏的主人公?
Angel
beats是林渺最喜歡的一部動畫片,出自日本,搞笑中帶有作者個人對人生意義的看法,主題明了而憂鬱,簡單而悲傷,林渺把裏麵的句子背了一遍又一遍,收集齊了所有的人物卡。
木風伸出左手,輕輕拍下正安靜地望著後車窗出神地林渺的肩膀,林渺一個激靈,身子明顯的抖動了一下。木風若有所思的看著貼在後車窗上的橘奏人物貼,林渺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汽車緩緩的起步,木風坐在副駕駛位置,扭動了一個按鈕,音樂響起,是《夜的鋼琴曲》。林渺驚訝的看著木風,不可思議得問:“你喜歡聽這首曲子?”
木風點點頭。
林渺又回過頭,看著後車窗上的橘奏人物貼,“我喜歡這個,你還有另外一張嗎?”
木風轉身,看著眼前這個瘦小的女孩,心裏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從座位下麵的抽屜裏掏出一個藍色的紙袋,翻騰了一陣,手伸到林渺麵前的時候,手心裏赫然躺著一張立華奏的全身貼。
林渺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把貼紙捏到自己眼前,仔細的端詳著。隨後夾進了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個藍色小本子裏。
此後的一路上,林渺都默不作聲,木風默念,這不是她的*n。
“我到了,謝謝叔叔,再見。”林渺朝木風和風爸揮揮手,轉身朝西漠別墅區走去,木風回報性的擺擺手,繼續倚在柔軟的靠座上玩手機。
林渺穿過一大塊草坪,來到了一幢獨立的歐式小別墅前。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插進那圓形的鎖孔中,輕輕地轉動。她在想著那個跟她同樣喜歡Angel
beats、喜歡藍色、喜歡聽輕音樂的男孩子。
那張帥氣的臉可真是讓人念念不忘呢。
林淋在客廳裏看電視,鑲在牆上的巨大等離子電視占據了牆的一半麵積,林淋扭過頭看了她一眼,微笑著說:“林渺,看電視嗎?來陪我看吧,一個人看足球賽很無聊的。”林渺點點頭,放下書包坐了下來。
其實,林渺根本不想見到他,更別提陪他看球賽了,能陪他坐在這裏,隻是不想被江華當傭人般指使罷了,她的人生宗旨就是:讓身心實現最大限度的放鬆。
林淋看到她不高興,露出一個傾國傾城的微笑,說:“別生氣了,我媽她就那樣,你不要在意啊。”
林渺望著那張陽光帥氣的臉苦笑:“我哪敢生她的氣啊,隻是我考試沒考好而已,爸又要說我了……”她還真挺佩服自己,總能在關鍵時刻把謊撒的那麼超凡脫俗,就這一點來說,足以推翻好友夏芷諾對她的評價:頭腦簡單,四肢也不發達,整個就一空洞的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