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事?”林栝起身,拿起擱放在床頭的衣服,語氣有些不耐煩,那女人則厭惡地看著林渺。
“我媽快死了,她吐了好多血!”林渺帶著哭腔的聲音通過空氣傳進林栝的耳朵,他轉過頭看著滿臉驚恐,身上散發著血腥氣和嘔吐物的混合味道身子還不住發抖的林渺,厭惡的眯眼,手背堵住了鼻子卻堵不住那四散飄揚的氣味和林渺的氣息。林栝生冷的說:“這不是正好嗎,那**終於要死了。”
林渺張大了嘴,她無法相信,也不敢相信與自己和母親共同生活了十一年的父親會說出這種話。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這十一年來,他們就算沒有感情,互相把對方當做陌生人,也不能見死不救啊,許多年前的父親,就算是在路上看見流浪的小狗小貓,也會蹲下來撫摸它們,喂給它們麵包。
現在的父親是怎麼了?是什麼原因讓他可以把心包裹起來打造成不鏽鋼?林渺心裏不斷的呼喊著。
她抹著眼淚走出父親的房間,隱約間聽見父親對那女人說:“明天咱們去領結婚證,那**應該活不過今天了,隻是林渺……”
依舊是哭著,她跑進了母親的房間,母親臉色蒼白,在黑暗的房間裏看起來像是一個怨鬼,再加上地上半凝固已成紫棕色的血,非常的驚悚,林渺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走近母親。
空氣在房間裏冰冷的凝固了,林渺撫摸著母親尚溫熱的屍體,看著母親因為疼痛抓的血肉模糊的手和睜大的眼睛。她沒有像電視劇或者電影裏一樣用手把母親的眼睛合上,她的眼睛充滿了仇恨的、悲傷的顏色,瞳孔湧現出一片深藍,她想,就讓母親睜著眼睛上路,親眼看見自己出人頭地,看著林栝後悔。
自己最愛的、最愛自己的人就這樣走了,永遠地離開了,不會再回來了。
在林栝把風聲壓下來之後,整件事情像是一個神話故事,不管對誰說,那個人都不會相信,除非他有神經病。林渺不幸的變成了這個《胡謅亂扯神話故事》的演員。
她無數次想把這件在她內心壓抑了許多年的經曆告訴別人,換取一些同情和理解,可是後來她發現,沒有人會相信這個古怪離奇的真實事件,他們對待它,就像對待一個無關緊要、事不關已就無需過問的暗黑童話故事一樣。
林渺苦笑一下,手指輕輕的敲敲手中的鐵質盤子。
林淋看著她怪異的表情和眼神,愣怔了一下。
“呐,這些給你。”林淋回過神來,從自己的黑色牛皮錢包裏隨手抽出一打錢,甚至沒有點數,就直接放在了她的手裏。
可真闊呢,林渺想。僅這個錢包就三千多塊錢,想必,他的生活費一個星期也要有一千多吧,即使每頓正餐都點最貴的小炒,也是綽綽有餘。
林渺把錢塞進了口袋,按理說她不應該要他的錢,可這歸根結底是林栝的錢,她拿走,是理所當然。
林渺找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來,吃著放了足足兩大勺辣椒油的水煮茄子,嘴角受到辣椒油的刺激,不自覺的抽動,像是中了風的老大爺。
可真是疼得要命呢,這種感覺,林淋大概永遠也感受不到,像他這種從小在蜜罐子裏長大的孩子,永遠也不會知道痛苦是什麼。
林渺伸手摸摸嘴角。
“啊。”竟然不自覺地叫了出來,痛,侵襲全身,早上跑得太急,神經處在緊張狀態,沒有感覺到身體各處的疼痛,而下午,忙著處理聯誼賽的事。現在神經一放鬆,汗液刺激了傷口,火辣辣的疼痛。
她慢慢地把手放回原處,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雖然不是很痛,但是也不可能裝作若無其事的忍受,於是她站起來,一步一頓的朝餐廳門口走去。
“你還沒吃完飯呢,去幹嗎?”林淋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他一把拽住林渺,林渺根本不想耗費力氣反抗,隻是跟著他走,他把她拉到自己的餐桌旁邊,看看坐在座位上微笑的木風,說:“你坐下,我去給你打飯。”
林渺就這麼坐著,像木偶一樣,木風玩味的說:“哎呦呦,蹭飯的感覺不錯吧。”林渺拋給他一個白眼,繼續木偶式坐著。他也許是看林渺心情不好,竟然沒有再調侃。
林淋已經端著一碗湯朝這邊走過來,小步疾行的樣子十分滑稽,林渺接過他手裏的湯,放在桌上。
是清淡的玉米排骨湯。
湯散發著玉米的清香,長時間的燉煮,排骨已經非常軟糯,林渺終於抵擋不住誘惑,拿著勺子,舀一塊玉米,放到嘴邊慢慢啃著。
傷口好像不那麼疼了呢。
“你先吃著,我還有作業沒寫完,先走了。”林淋站起來跟林渺道別,木風依舊微笑著點了一下頭,跟在林淋的身後,一起走出了餐廳。
林渺木木的拿著勺子,把木雞的境界重新提高了一層。
人一賦閑就愛胡思亂想,她想到了木風,這個人可真是怪啊,讓人看不出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城府太深,一天到晚的微笑著,也不怕麵部僵硬。
就這樣,林渺拿著林淋給的生活費,自在逍遙的過了一個星期,快樂的生活總是來得太慢,去得太快。令她討厭的周末終於又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