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墨,天邊勾著一線銀光,宏闊無邊的廣場上隻見一老者默立著。當天問一行人出現在黑幕之中,老者先是一怔,後豁地大喜,先前低垂的白眉也頓時飛揚起來,拂了拂袍袖,便疾疾向天問走來。迎至天問跟前,恭身一禮,道:“公主,老臣,老臣……”一時之間,老者喜不自勝,話不成語。
“見過丞相大人!”站在天問身側的巴特對著老者拱手一揖道。
天問側目看了一眼身側的巴特,繼而又凝目望向眼前這位須眉盡白的老者,細細端詳。頓了一頓,方微微頷首莞爾一笑。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生的境遇真是百轉千回,你以為是絕境,誰知絕處逢生,你以為很失意,誰知時運陡轉,前一秒還差點淪為階下囚,後一秒卻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也許,這便就是所謂的否極泰來,時來運轉。天問並未想鳩占鵲巢,目前的她隻想暫時有一個棲身之所,隻是,冒充誰不好,偏偏是公主!一不小心是要掉腦袋的!
“公主此番回宮,想必太子殿下自是甚為歡喜,”丞相揮手一抬,“公主上前,老臣也隨公主一同去見太子。”“素聞蒼央山高達九天,登峰便是天界,更聞蒼央山氣候變幻詭譎,山內一日四季,東山乃冬寒,西山卻是夏暑……”丞相側目看向天問,“公主去蒼央山修行已近一年,”他一笑,“不知傳聞是真是假?”
天問心頭一凜,卻不形於色,腦中飛快轉著念,眼神空茫的望著前方,幽幽道:“丞相信便是真,不信便是假。”
宮殿外,一小太監正守在門口,忽聞人聲,忙睜開眼瞧,抖了抖袖子,挑起手中的燈籠,急急迎了上前。見是丞相一行人,便畢恭畢敬一一行禮,見到天問之時,忽地一驚,錯愕探詢的看向丞相,丞相微笑著點了點頭,小太監頓時領會,豁地向天問行了個大禮。天問忙俯身扶他,當他再抬起頭望向天問時,天問看見他的眼中竟泛了淚花。
“殿下呢?”丞相問道。小太監抹了抹眼角的淚,“殿下在裏頭,但是……”天空如墨,殿外如墨,宮外未懸一盞夜燈,宮內更是無半點星火,天問不禁有些詫異,“這是?”“殿下果真在裏頭?”巴特問。“是,”太監小聲道:“殿下是在裏頭,隻是,隻是殿下方才有些反常……”丞相信步走上台階,站在宮門外,舉手欲叩門,手停在空中,半晌又放了下來,猶豫不決。天問看在眼裏,奇在心頭,大惑,“這唱的是哪出?”
就在眾人不知所從之時,“進來吧!”忽隻聞殿內一低沉聲音道。
推開宮門,隻見一身著白袍男子英挻的默立在東側窗前,在黑暗而又空蕩的宮殿內,他那飄逸挺拔的背影讓人覺得無比深幽且孤冷。
他默立良久,徐徐轉身,沉聲道:“青桐。”
青桐走到燈架前,打著火摺,伴著苒苒火光,此時天問方才將那聲音若深穀般深沉,影若風影般超脫之人他的容貌看得真切。隻見他輪廓如琢如麿,如圭如壁,身姿如皓月清風,銀川飛瀑!積石如玉,列鬆如翠。不禁感歎,郎豔獨絕,世間絕無其二。
他雙目利如刀鋒,劍眉凝聚風雲,嘴角掛著一絲微不可見的淺笑,粗粗看了一瞬天問,“別來無恙?”方才道。
“被看穿了怎麼辦?”天問看著太子身後的玉屏風,不敢直視他的雙眸,心中惴惴不安,用手指絞著裙帶,呆若木雞的傻愣在原地。
一瞬,“公主,”一旁的巴特見狀忙用手肘撞了撞,竊竊提醒道。丞相則是滿目狐疑的一瞬不瞬望著她,臉上,卻是一副渾然未察的慈笑。
赴牟玦唇邊漫上一絲笑,踱步走近她,盯看了一瞬,驀地,將她輕輕攬入懷中。當她貼在他的胸膛之時,她不禁猛地一顫,“這是什麼意思,山雨欲來的前兆嗎?”心下更是惶惶不安。他將唇貼近她的耳邊,除了天問,無人能察的小聲呢喃了句,“無論你是否是她,我都請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