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醫侍,婢女匆匆進來,無言拖著一個兩鬢花白的老者進來,老者嘴裏嘟嘟囔囔的抱怨著什麼,一見我已經醒來,抓起我的手診脈片刻。
“我都說了,你帝後這幾日就醒了,看吧,這不就醒了麼。”老者一臉愁雲慘淡的看向紫陽宸。耳邊一片恭喜大安之聲。
醫侍將藥端上來,兩名女婢上前欲將我扶起,紫陽宸低聲說道:“給我。”
他側坐在榻邊,小心的扶起我,不觸碰到我腰間的刀傷,讓我靠在他的胸膛上。
熟悉的氣息將我包裹,他低頭與我說道:“這樣可好,還痛嗎?”目光溫和專注。
將藥一勺勺的盛起來,吹涼低到我唇邊,看著我喝,動作卻笨拙之極。
“看不下去了,無言,你小子快去將你家帝君的酒給我搬些去我帳中,這幾天可忙暈我了。”老者看著我與紫陽宸,一臉慘不忍睹的模樣,轉頭對無言說道。
“帝君吩咐了,不可給老太爺您喝酒……”無言說這話時還不是看向紫陽宸,紫陽宸專注的喂我喝藥,並沒理會。
“呔……你是聽他的,還是聽我的,信不信我立馬給你搞點好東西。”說著探手進他身側的藥箱。
“去吧,給師叔找點好酒,快點下去,別打擾悠悠休息。”紫陽宸依舊認真的吹著勺中的藥,頭也不抬的說道。“這幾日,辛苦師叔了。”
“哼……這才像話。”說完轉頭看向我,我被他看得一臉不自在,不禁低頭,“你這麵具做的不錯,看來紅鸞手藝進展挺快。”說完便轉身離開……
我讓侍女找來銅鏡,果然人皮麵具依然戴在臉上,我抬頭看著紫陽宸,紫陽宸一臉無奈的與我說道:“師叔說這是真人臉皮做的,得等他製出藥水才能取下來,不然會扯傷你的臉。”
真人臉皮……
“不會是從死人臉上扒下來的吧。”我心中驚駭不已,按照紅鸞的殘暴手法,她完全有可能這樣做。
“你連死都不怕,還怕一張死人的臉皮嗎。”他柔聲道,嘴裏卻歎了一口氣,“要不了幾天,就好了。”
藥味極苦,連舌根都跟著發顫,“蜜餞呢?”我皺眉喝完。
我向來怕苦,以前每次喝藥母親都將蜜餞早早備好,喝過藥總是立即將蜜餞給我,想起母親,我不禁落淚。
他沉默,放下藥碗,伸手替我拭淚。
“良藥苦口,睡一覺醒了就沒事了。我就在你身邊。”
口中藥味仍覺得辛酸,他將我小心的放回枕上,握住我的手,點點暖意從他掌心透來,看著他疲倦的模樣,我拍了拍身側空著的床榻,與他說道:“你也上來躺躺吧。”
他脫靴上榻,身後熟悉的男子氣息襲來,他似想要抱住我,卻又怕觸碰到我的傷口,隻將手搭在我的肩上細細撫摸。
藥力發作,紫陽宸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他將我的手拽在他的手中,十指纏繞……
之後幾日,我總是在藥力之下沉沉睡去,每次清醒過來,紫陽宸都在我的身邊。
師叔將我的人皮麵具揭去,看著一張毫無血色蒼白的臉,我連忙用長袖遮住自己,不願讓他看見如此憔悴的我。
他扯下我的袖子:“一張完全陌生的臉我都能看的下去,還怕一些憔悴嗎。”
此時我們置身於大胤邊境軍營中,距離晟國邊境不過半日的路程,一想到晟國,我便忍不住的顫抖,至今我的身上還留著在晟國所受的累累傷痕,營外隔著遙遠的距離傳來軍士操練的聲音,整齊恢弘。
將養了大半月,傷口也逐漸愈合,我趁著師叔替我把脈問道:“紫陽宸受了掌,無礙吧。”
師叔笑道:“你家那小子身子骨好著呢,況且雲慕白那兩掌雖傷及他的肺腑,卻無大礙,難不倒我,隻是最近都不要再用內力。你呢,也不要沾水。”
“師叔,紅鸞她……”我看著師叔整理著自己的藥箱,聽到紅鸞的名字手中動作微微踟躕。
歎了一口氣,說道:“紅鸞執念太深,少卿之死不怪紫陽宸,他也是迫於無奈。”看著師叔兩鬢的白發,我不禁心中悲戚,師叔兩名弟子,一死一傷,如今隻得紫陽宸這個師侄,似不願談及一般,我也不能細細追問。
是夜臨近,仍不見紫陽宸,我側臥在榻前將一本話本都看完了也沒聽見他的腳步聲,喚來婢女詢問,婢女恭敬的跪在榻前回稟:“帝君軍務繁忙,說讓帝後好好歇息。”
我揮手讓她退下,習慣了他在我身側,突然離開一會兒,我便有些不自在,對他的眷戀愈發深了,我不禁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