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袖，勾轉，水袖如想象一般，在澹台將軍的麵前甩過。
宛意兒越發的心驚，這個時候，她要做什麼，不必想也是知道的。隻是，時間縱然是可以拖延，這命到底是活不成。
一曲終了，緋玉緩緩收手，抬眼看他“感激將軍看罪奴一舞。”澹台空明單臂一抬，露出一截皓腕“姑娘舞姿驚為天人，能看到是榮幸。”
緋玉苦笑一聲“西陵已滅，緋玉便是亡國之奴，何來榮幸之說？曲畢，緋玉隻求一死。”這個時候，如意大約已經離開，她再無理由，曲意逢迎，不過是為了夫君可以活命。
落在北邙手中，從未想過活這個詞。
眼淚落下眼眶，滾燙著肌膚。它自肺癆而來，翻滾在內心，帶著哀傷，帶著不甘。狂風肆虐，卷過她寬大的舞袍，她緩緩跪下，用西陵的禮數。
宛意兒與小小已經跪在了地上，其實誰心裏都知，跑出去的那些下人，到底是活不成的。
澹台空明思量一陣，方道“舞技不錯，可願在舞一曲。”無人知道這澹台將軍到底如何想法，這樣難測的人，緋玉不想再費腦子去思量，幹脆在地上站起“今日是緋玉的生辰，謝將軍。”
琴錚錚而響，空到淒涼。她不做聲，繼續甩開長袖。
中途，院子中亂了起來，有怒罵聲，還有女子的哭聲。緋玉半睜開眼去看，卻見兩個人被五花大綁的扔到了院子裏。而那兩個人，無非是她太過熟悉的人。她的夫君，曾經的王爺。還有便是如意了。他們還是沒能逃出去，被捉了回來。
那一刻，四眸相對，緋玉薄涼一笑，將腰際壓到最軟，我的爺，這最後一曲，便當是永訣。
她如期的在他眼睛裏看到了驚豔與痛苦，可是這路早就不可以回頭。
如意在鬧，好一頓吵，澹台空明眉心一厲，當即有侍衛砍斷了如意的喉嚨。溫熱撒了一地，鮮紅絢爛，斑駁了視線裏所有的白色。
緋玉的指尖在顫抖，最終還是抵住舌尖，沒有尖叫出聲。
身旁，是她夫君蕪卿弘的嘶吼，那樣痛苦。澹台空明眸子注視著她，讓人堵了他的嘴。
後來，有人帶了蕪卿弘走，緋玉看著遠去的影子“澹台將軍，王爺若是去了，可否告訴一聲？”
澹台空明點了點頭，讓人盯住了她。他許是有自己的打算，可是她卻也有自己的打算。生不能同時，死也要在一起。
傍晚，有人來說，蕪卿弘被絞刑，隨著西陵皇帝的人頭懸掛在京城門口。
緋玉點頭，算是應了。
夜半，明月當空，她看了眼門外還在站著的兩個侍衛，將火燭點燃了床幔，看著火光漸漸擴大，她唇角一勾，手臂猛地掃過水盆，將水盆打落在地上，尖聲大喊“救命啊！走水了！”
門外的兩個侍衛聞聲看裏麵，果真火光衝天，進來的那一刻，緋玉拿住了手中的瓷瓶，敲上了兩人的頭，迅速跑了出去。
燒吧，燒掉一切關於他們的回憶。
園子裏，紅梅開得還是那麼盛，她抬手摸了摸，這鮮紅，到底是西陵人的血，還是什麼，為何可以開得這樣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