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未曾觀賞,而你又將遠航。多想追上你,追上你的腳步,追上時間不緊不慢的速度。
許久,落蝶緩緩的掙開被雨兒緊緊攥著的右手,手背上聚集了太多雨兒手心的汗珠,濕漉漉的。落蝶抬頭看了看燦爛的陽光,一邊咯咯的笑了一邊回過頭對著雨兒說:“妹妹教訓的是,是姐姐太過拘泥於章法,困在自己的牢裏,寸步難行了。如妹妹所言,無論生活如何對待我們,我們都該秉持著自己一如既往的堅毅和信心,讓生活看到我們不曾放棄,一直在努力”。雨兒聽了落蝶的發自肺腑話,也跟著傻傻的笑,這種終於從纏繞心扉的藤蔓中脫離的感覺,真好。
落蝶定了定神,右手食指點在乾坤鏡上,緩緩的寫下了‘金玉兒’三個字,剛抬起手指,鏡麵就開始快速的閃動,落蝶和雨兒趕忙伸長了脖子,往前湊了湊。鏡中,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線,隱隱的有一股潮濕的感覺嗆得人喘不過氣來。落蝶一臉懷疑的看向雨兒,正要說什麼,雨兒趕忙伸出手指放在唇邊。落蝶見雨兒神情凝重,便止住了已經張開的雙唇不再說話。
好一會兒,雨兒才麵帶驚懼的說:“姐姐,你仔細聽,好像是玉兒的呻吟聲”。落蝶趕忙把耳朵貼在鏡麵上,先是鎖鏈的碰撞,繼而是一個女人淒涼的哽咽著,那聲音,分明就是玉兒妹妹的。落蝶抬頭看向雨兒焦急的問:“這乾坤鏡能否看出玉兒的位置”?雨兒看了看一片漆黑的鏡麵,歎息道:“若有光線,可以看到畫麵的,可能玉兒被關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室裏吧”。
落蝶倒吸一口涼氣,玉兒妹妹身體虛弱,若是就這麼囚禁著,隻怕撐不了幾日啊。雨兒見落蝶表情怪異,若有所思的樣子,撓了撓頭發,問道:“姐姐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落蝶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隻是長長的舒了口氣,說:“既然答應妹妹要一起麵對,那就該讓妹妹知道此事”。說完看了看那依舊漆黑的鏡麵,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玉兒的身體被植入了一種名叫‘博君一笑’的蠱蟲,被人控製時,完全沒有自己的思維,那日在迷宮洞口,玉兒便是受製於人,才毫不自知的用匕首刺了青城”。
聽完落蝶的話,雨兒竟舒展了眉頭,略帶欣喜的說:“我就知道玉兒必然有什麼苦衷,這下好了,等我們救出玉兒,取出那蠱蟲就好了”。若世人都如雨兒這般天真純潔,那該有多好。落蝶搖了搖頭,哀婉的說:“妹妹有所不知,那蠱蟲,蟲活人生,蟲死人亡,玉兒妹妹,沒救了”。
說完,視線就模糊了,胸腔一陣酸澀,眼淚如雨,淅淅,瀝瀝,簷下滴滴,聲聲歎息。這話是說給玉兒,也是說給一直難以接受事實的自己,雖然已經冷靜的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能哭,卻終於被一股沉痛的感情擊敗,化作難以抑製的淚水。
雨兒咬住顫抖的嘴唇,低下了頭。眼淚吧嗒吧嗒的滴在膝蓋上,此刻雨兒才深切的體會到了落蝶姐姐的痛苦,那種對不可抗力的無可奈何,那種親人蒙難自己卻隻能無助的觀望的落寞和自責,仿佛是正滿懷激情的對黎明迫切期望,卻又悄無聲息的墜入了無止盡的黑暗。那種精神崩塌,生不如死的脆弱感,正如一團熊熊烈火,焚燒著雨兒的身軀,很疼,卻不能叫出聲。
陽光漸漸的退去了,整個房間暗了下來,如一座空空的墳,葬著兩個失魂落魄的人。空氣仿佛都停止了流動,時間也感受到了世間的殘酷無情,停下了腳步,不肯再走。讓這一刻定格在這裏,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兩人就這麼呆呆的坐著,暗自流淚,沒有言語。
…
門外傳來了歡快的腳步聲,“落蝶姐姐快出來,青城哥哥醒了”。見沒人答應,童子推門而入。緩緩的靠近,以為二位姑娘沒聽到,又重複了一遍:“青城哥哥醒了,師傅準二位姐姐去看望了”。落蝶抬起頭,看著童子一張歡喜的臉逐漸變得僵硬,猛的呼了一口氣,佯裝鎮定的說:“知道了,我們這就去”。
童子一臉詫異的走了,落蝶抹去臉上的淚痕對著雨兒說:“妹妹,我們去梳妝打扮吧,青城醒了,我們該高興”。雨兒依舊低著頭,顫巍巍的問:“若是哥哥問起玉兒,我們該如何答複”?“妹妹無需憂慮,此事便交給姐姐了”。說完,起身牽著雨兒的手,兩人一前一後,拖著沉重的步伐,朝著內室走去。
打了溫水,洗去了臉上的汙痕,高高的盤起了發髻,對著鏡子整理了衣袖,偽裝成一副容光煥發的模樣,又牽著手才往青城的房裏走去。沒了胭脂水粉,錦衣華服,卻更顯得樸實純真,如出水芙蓉,清秀淡雅。落蝶此刻倒坦然了,口中雖然應了雨兒,會給青城一個交代,但是該如何交代自己真的是毫無頭緒,且走且看吧,現在最重要的,是讓青城看到自己和雨兒都安好,也好讓他靜下心來休養,玉兒的事,日後再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