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XI】(1 / 2)

“我不想那麼早回去。”

她睡得並不安穩,她在顫抖。

何淘很累,她抱著小魆安撫著,意識放鬆後困得睡倒在它身旁。

或許是因為地上太冷,它看著她,顧慮著自己。

最後它用腹部貼著她,用踝關節支撐留出空隙,輕輕臥在何淘身上,控製著體溫把熱度傳遞過去。

一個模糊的身影在枯黃的土地上疾馳,她看著它,它很疲倦就像現在的自己一樣。可它隻顧不停地跑,不停地跑,身後有人在叫嚷頭頂有直升機的嗡鳴。

幾聲槍響它沒有回頭也沒有倒下,何淘伸出手想要觸碰它,卻見它像夢遊的人抵不住睡意,醉在荒蕪之中。

她想叫那些用腳攆戲著動物的人住手,他們嬉笑打罵著毫無還手之力的它,何淘說不出話急迫地揮舞著拳頭,但是根本就碰不到任何東西,她感覺到憤怒和羞恥。

世界上沒有任何事物該被如此對待。

他們把它拖上車,揚起塵土。

何淘看著它與自己的同伴一樣鎖住足爪,在特一級黑領的神廚靈巧的手下將後腿內側毛皮削去一片。

薄薄的將肉一層一層剃下分筋分肉,肉可見肌理紋路在粉透上遊走,筋可見纖維方棱如同月光碧璽。

鏤骨去髓,斑鑿璞葉髓汁襯底,疊肉狀如牡丹勾筋韌勁力撐花瓣,再把骨葉嵌入筋中最後固定在瓷盤上。

侍者輕輕托起華麗瓷盤,一束盈盈的牡丹在晃動下微微顫抖,嬌羞又柔美。

留下剜了後腿的狼慢慢喂養,在憤恨中瞪著惡毒的眼睛,做為下一盤饕餮的夜宴。

那目光穿透她卻把她牢牢釘住,讓她慌張、惶恐、震驚,她偏偏無法移開視線。

畫麵模模糊糊斷斷續續,就像在別人的腦海裏,無意旁觀了一個悲哀的故事。

在何淘很小的時候,同年級的一群小孩和兔子玩耍,一個使勁拽兔子的尾巴,試圖把它拉長一點,但是沒有成功。

他們又把另一隻手也加上,還是沒有成功,於是放棄了,改為測試兔子的倒立時間,可是半個小時後,這隻兔子仍沒有出現他們預期的效果,他隻好又放棄了。

一邊敲打著兔子的鼻子,一邊盤算下一步還能怎麼玩。

何淘曾試圖阻止過,他們會嘲笑她接著揪住兔子的一隻耳朵,凶殘地一刀剁下去,留下驚呆的何淘一哄而散即後越演越烈。

似乎兔子是他們的最愛,這種白色的小東西不僅不容易摔壞,而且你不管怎麼打它、踢它,都不會咬人。

但是光是打它並沒有什麼樂趣,所以當他們玩膩了的時候,就改為喂它,先喂了牛奶、西紅柿炒雞蛋。

後來又喂了辣子雞、臭豆腐,到最後發展為蚯蚓、魚鰓和期中考試數學試卷,反正任何能強製塞進兔子嘴裏的東西他們都要試一試,當它看到兔子無法下咽或拉稀的時候,他們十分開心。

生命往往要以其他生命為代價,但那是出於生存。

隻有人類,是出於娛樂。

一八二二年,世界上第一個反對虐待動物的法案在英國出台,之後,陸續有一百多個國家通過《反虐待動物法》。她努力思索相關的法律,隨後很遺憾的發現中國目前還沒有此項。

何淘不知道要以什麼立場來體會這些負麵情緒,如果要維護一條道德的底線。

這條底線,是對生命的尊重,不會輕易動搖。一個社會是有規則的,不能隨性而為。

父親的背影隱沒在陽光中,罪莫大於無道,怨莫大於無德。

什麼是道德底線?每個人的道德觀不同,所以這個底線沒法規定。難道自己的底線就一定是別人的底線?

她蹙著眉冷汗連連。

純黑色毛皮,是這一種族極其稀少的顏色,亦或缺失保護色容易被優先列為目標,生存能力大大低於正常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