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藍微微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笑道:“韓總,孟子涵雖然是內勤,沒有為公司直接創造收入,但她一向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做了八年商務,處理了成千上萬的訂單和票據,從沒有一次失誤。這種零失誤的成績,同崗位幾乎絕無僅有。我們不能因為她的工作性質,就抹殺她對公司的貢獻啊。”
韓思菁笑道:“我當然明白,我們的每一位員工,都直接或間接地為公司做了不少貢獻。但是,無規矩不成方圓,製度在那裏,就要遵守。其實,我們在收到郵件後,已經電話約談了兩位當事人,並且達成一致,方亞熙離開公司,孟子涵崗位不變,這是他們自己的決定。”
唐堯眉峰一聳:“你們不經過我同意,私自約談我的部下?”
韓思菁忙道:“唐總,實在是抱歉,我當時第一時間就給您打電話,但您一直在和客戶開電話會議,事情又比較緊急,我才不得不約談的他們。我們也是基於公司利益來考慮問題,希望您能諒解。不知道大家還記得嗎,五年前,也是因為男女私情,給公司造成了巨大損失。”
一直沉默的葉同聽到這兒,拍案而起:“不錯,我讚同韓總的決定。”
唐堯也是一拍案,勃然大怒:“好,開!讓方亞熙馬上滾!他今年還有兩個億的指標,項目誰跟?單子誰打?數字誰交?你、你、你、你還是你?”他手指和目光的方向一起,無差別掃射過韓思菁、葉同、海寧、何亞平甚至孫無慮,就隻放過了自己部門的白天藍。
葉同氣結:“你這是包庇下屬!”
唐堯怒道:“我還真就包庇了!我的下屬們起早貪黑拎著腦袋去虎口裏搶食,把收入拿回來養活公司,養活在座的你們和你們的下屬,他們沒時間戀愛沒時間相親,全部精力都用來維護渠道應付客戶,跟客戶處你們說聯結起來傷害公司利益,跟同事處你們說搞在一起損公肥私,敢情是隻能去找小姐解決生理需求……”
何亞平抬聲道:“辦公室呢,好好說話!”他是孫無憂的大學老師,以冷麵無私蜚聲學校,後來被那得意弟子請來坐鎮,是天驕集團當之無愧的大管家和老政委,說話極有分量,唐堯見他開口,當即打住,坐回椅子不再多說。
葉同一肚子氣悶,說的好像隻有你們銷售在幹活,我們都在吃幹飯?但何亞平已經出聲了,他又不能再懟回去,懟回去也不一定懟得過,於是更加氣悶。
尷尬的韓思菁再次詢問大家的意見,微笑著問:“那麼,何總的意思呢?”
何亞平舉棋不定,左右為難,他是公司規章忠心不二的捍衛者,但同時又覺得為了私事開除一個大好人才,實在可惜。韓思菁見他沉默,又微笑地看向海寧,海寧緩緩搖頭:“對員工的處分決定是人力資源部的職責所在,我們市場部不參與,我不發表意見。”
這話的意思也就是支持人力資源部的處置,白天藍的心沉下去,卻也無可奈何,她人微言輕,連個投票權都沒有,說得再多都是徒勞。
孫無慮坐在主位,把每一字每一句,都聽到了耳朵裏。他以大學生身份接管公司,舉目望去,全是比他資格老的叔叔、哥哥、阿姨、姐姐,所以就養成了先傾聽、後發言的習慣,而這種習慣,反而更有利於他明辨局勢,做出正確決策。
眼見白天藍說不上話,唐堯以寡敵眾,這才展顏一笑,慢吞吞地開口:“各位,有沒有誰可以告訴我這個新人,五年前讓公司蒙受損失的那件事是什麼?”
韓思菁笑道:“孫總,這事兒說起來也簡單。一個高級銷售經理和一個高級財務經理有私情,兩人一起轉移公司資產,中飽私囊。後來在一個項目的運作中,被技術部一個售前顧問發現,就把他也拉下了水,結果因為分贓不均而鬧翻,事情敗露後,三個人一起入獄,可公司的損失,也隻追回了小部分。也是從那時候,公司加了內部員工不準婚戀的條款,尤其是嚴禁業務線與財務線、商務線發展關係。而方亞熙是大銷售經理,孟子涵是商務,正好是敏感帶。”
孫無慮不答關於方、孟的話,隻是點頭笑道:“銷售和財務狼狽為奸,後來又把技術拉下水,難怪葉總那麼生氣。”
葉同當然是生氣的,那個售前顧問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幹將,兩人宛如師生,愛徒被拉下水,他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孫無慮又問:“公司成立以來,這種員工合謀、損公肥私的事情,發生過幾起?”
韓思菁欲言又止,看向何亞平。何亞平對財務、法務事件了如指掌,淡淡道:“嚴重到上法庭級別的有八起,被發現但沒有起訴的有五十六起,都是辭退、賠錢,私下解決。我們的風險控製係統,還需要加強。”
孫無慮笑道:“公司以前為了謀求高速發展,疏於風控,這很正常。”轉頭看向韓思菁,“韓總,這麼多次事件,全都是因為男女私情嗎?”
韓思菁一愣:“全都是倒也不至於,但這種情況也著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