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溫熱如火的軟榻上早已冰涼徹骨,不留一絲餘熱。
孫曉曉失魂落魄地赤裸著身子,擁著被褥,癱坐在床榻上,白嫩光滑的身子上布滿了青紫的歡愛的痕跡。剛才身旁還有一個人,那人摟著她的腰,吻著她的唇,貼著她的身子,在她耳邊說著最最甜蜜的情話。
他說,明朝即長路,惜取此時心,一直認為就該趁著年少在這世間肆意闖蕩,縱酒放歌,率性坦蕩地活。不任性不文藝,等青春都蒼老時,記憶裏的你仍然很美好。我且傾杯,君且隨意,願今時我有歌長留此間,讚美那天賜的恩寵,使我在世間相信奇跡,暮色中仍有五彩長虹。你道是恰如初見,當年容若雪,做六出。飛花紛紛亂遍,似哪般?深愛這,庭院寂寂,若卿蘭芳孤絕,猶勝雪。且看這,人世容謝,何懼那,白發盈顛,相約無名指上,終古諾言。我愛的女孩,惟願此生與你終老溫柔,白雲不羨慕仙鄉。
他說,即便在那些疾馳而過的風景裏生活,也要擁有一顆精致的心,不刻意安排節奏,篤定站在碼頭候你。泗水堤旁你牽我的衣袂緩緩走,步履間水澤盈盈。記得不要回頭,陪我漂漂亮亮走完這一生。日後鬆花釀酒春水煎茶,皈依山遠水闊的安寧,再陪你把晚安說膩,銀字笙調,心字香澆。都說流光容易將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曾經最喜花紅柳綠環佩叮當民族風,年歲裏也漸次素淨起來,學會稍飾妝容白衣清減。原來一切的更迭,不過是因為成長。極致熱情的紅,像前世結了的緣。明媚了一整個溫暖如春的冬季。我倆的情事,是一首情詩,要像徐誌摩那麼癡,要像對押韻的堅持,要成為文學的曆史,讓我們要多美麗有多美麗。
他說,存一寸光陰,換一個世紀。摘一片苦心,釀一滴蜂蜜。用盡了全力,隻為在一起。我愛不愛你,愛久見人心。那日你衣衫淺黃甜美,真絲輕盈,裙裾縈繞著深深淺淺的水墨山色,這種東方獨特的意境,彰顯著恰到好處的美。仿佛這一刻衣香鬢影的笑意款款,下一刻便能飛入山林幻化成蝶。你是尼斯花園裏夏夜裏盛開的花姑娘。風吹過時花葉恣意盛開,瞬間便綻放淋漓盡致的美,搖擺間如長快門的曝光效果,眨眼恍若流年。我愛你,不光因為你的樣子,還因為和你在一起時我的樣子;我愛你,不光因為你為我而做的事,還因為為了你我能做成的事;我愛你,因為你能喚出我最真的那部分,我心裏最美麗的地方被你的光芒照得通亮。
他說白色清簡,荷葉甜美。鳳凰花開的路口,遇見收集時光碎片的少年,眉目清朗,不經意間便占據了往後人生的大半光陰。待到日後相問,時光老去,碎片在哪裏?也許就在那朵朵白雲間,一朵兒沉落半朵兒浮。這樣年少輕快的模樣,是一種不與誰人說,自顧自的傾城美麗。陽光落在春的枝頭,日子便綠了。清淺甜美的粉紅春天,細膩溫情的層疊裙擺,微波蕩漾間撩起風流動的聲音,忽然間想睡去在遠方,在粉色夢境中邂逅一個美麗的童話。雖有自知卻依舊想再見一麵。離開了時光的這端,就再看不到她羅裙翩躚雙頰嫣然。她穿著舊日最愛的碎花衣裙出現,橋邊花開暮春芍藥糾纏,他突然驚詫,怕鳥驚喧,怕花枝劃破了她的芙蓉麵。原來,他依然愛她。
他說……
孫曉曉,曾經豔動四方不驚心不罷休的少女,有一天會因了一人而情動,棄了驕傲低入塵埃,心甘情願地老去。她心中疏影橫斜,曾隻為他暗香浮動。等到香氣散失,青春也花落,碎散了,在粉褪花殘的場景之中,驟然領會到老去的歡欣。歡欣是因為,當我老的時候,看見你。
邂逅的最初,都是心花無涯。可是終歸是一樣相逢,後世卻往往截然不同。煙花不堪剪,不如執手醉流年,早知如此,便把時光剪透,一眼望見繁華過後。江湖與宮廷一樣,老了每一個曾經青澀的少女,也老了每一個曾經多愁善感的黃毛小子。好多年後,或許等你老一些,你會明白,曾經你愛的人不愛你,有時也是一種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