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無非就是因為不愛了。人的心很奇怪,當初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會考慮何時會分開,而在最後分手的時候卻非要折磨自己,非要問自己的心,曾經為什麼要喜歡這個錯的人。其實,我初初見你時,你在人群中獨自美麗,刹那間驚豔了我的年華。你仿佛有一種魔力,那一刻,我竟然無法言語。就讓我隨你去,讓我隨你去,我願陪在你的身旁,為你擋風遮雨。就讓我隨你去,讓我隨你去,伴你至海水幹涸,哪裏都隨你去。而現在,我隻盼,人生若隻如初見,你仍是那樣美麗,我卻不再選擇靠近,而是保持距離,就這樣簡單地看著你離我而去,那該有多好。如果那樣,我們之間充其量剩餘一些淡無痕跡的懷念與遺憾,而不會像這樣,那刻意偽裝的距離之間,滿是“為何今生要遇見”的苦悶和恨意。
就如同孫曉曉在被灌下紅花時恨透了蘇恒一樣,就如同蘇恒在看到孫曉曉與別的男人同床共枕時恨透了孫曉曉一樣,就如同書奐在被蘇恒下旨將他淨身時恨透了蘇恒一樣,恨,從來都與愛有關。
無論我們愛過誰,恨過誰,都不重要。因為,我們曾經這樣真實、這樣熱烈地存在過。一個人旅行,會有超乎想象的風景,會看到最真實的自己。夜色中的馬車,聽風靜默的呼吸,重要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風景和遇見的人。當我們從喧鬧走向獨自行走,你會覺得旅行的意義是什麼?“我覺得我不該放馬,我應該是個劍客”。這一身足夠經曆風霜的裝束,能夠陪讓你在馬背騁歡,在荒漠尋探,到草原追逐速度,到雨林尋求震撼,像是武俠小說裏淩風而來衣袂飄飄的俠客。聽誰說我是誰,我愛誰無所謂。紅玫瑰無法永遠留守在曠野,在最美的一瞥吆喝住才熱烈。脆弱隻剩新鮮時節,褪色怎麼打出蝴蝶結,變成半枯萎怎麼插,凋謝換來一臉尷尬,不如趁早泡成一杯杏仁茶。五月的花開。陽光溫暖的刺眼。我們都是有自知之明的孩子,知道自己永遠都變不成自己想像的樣子。喂馬。劈柴。生火。但還是抱以期望,等著那個人的到來,用一種安靜沉默的姿態,麵朝大海,靜候來年的春暖花開。
然,若此生,注定狹路相逢,那便義無反顧地沉湎。不看日月,不聽春秋,不在乎時光奔騰如水流。不在乎黑與白,是是非。不哀怨,愛上一個認真的消遣,用一朵花開的時間。不歎息,留不住,算不出,流年。回憶若能下酒,往事便可作一場宿醉。醒來時,天依舊清亮,風仍然分明,而光陰的兩岸,終究無法以一葦渡杭,你的心意,誰知?蘇恒會想,若早知與她隻是有緣無份的一場花事。在交會的最初,按捺住激動的靈魂,也許今夜我就不會在思念裏沉淪。可惜我們不是聖人,不能清心寡欲。拒絕一場花事,荼蘼心動,可以那麼簡單輕快麼?
可是,因為有愛,即使再恨,也不會一定要置對方於死地。
畢竟,活著,好好地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活著,才能繼續去恨他,埋怨他,與他糾纏永生永世,同時將自己深埋心底的那份愛,繼續隱藏下去,不動聲色。
而現在,那個讓孫曉曉又愛又恨的男人,死了,徹底地離開了她的世界。孫曉曉此刻根本來不及思考書奐那個充滿著仇恨與報複心理的混蛋的話究竟是真是假,隻是顧自沉浸在這個可怕的現實裏麵,不能自拔。
孫曉曉的腦海裏一直想著蘇恒已經被“黑寡婦”毒死,完全沒有注意到身旁那個小奐子的詭笑神情。
“曉曉,別再想那個已死的狗皇帝了。記住,從今以後,你是我書奐的皇後,我不準你的心裏再去想別的男人!”書奐不懷好意地湊近孫曉曉,霸道地用雙手環住孫曉曉的纖細的腰,命令道。
孫曉曉低頭沉思著,隻是落淚,對書奐的話充耳不聞。她在想,世間最遺憾之事,莫過於在正確的時間所遇非人。隻是愛情,更像是邂逅一場盛世煙花後,擺出的美麗蒼涼的手勢。如果無能為力,我隻能用這般倔強和姿態來模糊時光,蒼老那一片黑暗幽深的愛恨。曾經也是喜歡紅花綠柳的樣子,花團錦簇喜相逢,熱鬧隆重得恨不得全世界矚目。慢慢地便也淡了下來,性子淡了,言語淡了,連眉眼都淡成清遠深美的樣子。清遠深美其實就離著心近了。離著心近了,就靠近了那春來江水,就靠近了那日出江花。隻是世事無常,到底什麼能夠長久?又或者,什麼能夠永遠存在?誰真正知道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