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眾神,以戰神為尊。
這幾日,天界各大神,小神,神官,神侍皆忙得腳不沾地。掛紅綢,織嫁衣,習鼓樂,派請帖……向來品位素靜,氛圍清靜的天界一片紅彤彤,鬧轟轟。
原來是他們的神尊戰神要於下個月迎娶神後,這可是天界千百萬年來一等一的大喜事,自然要好好操辦。
事情的正主卻很是淡定,一個於兩個月前便不見了蹤影;一個日日吃好睡好,閑散度日,一點都沒有當新嫁娘的自覺。
這日,靈玉午睡醒來已是傍晚。她極不優雅地伸了個懶腰,將掛在脖子上的項鏈取出來看了又看,咧著嘴笑得十分愉快,又來來回回打量了好幾回掛在屏風上的大紅嫁衣,才踱著悠閑的步子往天河邊上走去。
她不懂何為愛,卻知道,當戰神哥哥說要娶她時,她的心是歡喜的,幾千年來從沒有過的歡喜。
兩個月前,戰神披一身月華立於天河畔,一雙眼比天河裏最亮的星星還要亮上幾分。他將一條項鏈給她戴上,鏈子上掛了個水滴形的墜子,淡淡的緋紅色,似玉似水晶,非常漂亮,貼在皮膚上的觸感溫暖。
靈玉眉開眼笑,“這是什麼?”
戰神眸中全是莫名笑意,語調輕悠飛揚,“定情信物。”
那日,戰神宣布將要大婚後,就消失了。靈玉雖疑惑,卻也沒什麼不滿,反而日日抱著項鏈愛不釋手,一點也沒有傷春悲秋的情緒。
不過眨眼間,天河已近在眼前,遠遠就看見平日裏人跡罕至的天河邊站了兩個人。兩人皆背對著靈玉,那男子身形挺拔,一身衣服色彩斑斕,不正是那妖妖佻佻的花神;另外那人是個女子,看身形倒像是戰神身邊的侍女素綾,似是正在哭泣,肩膀一顫一顫,讓人好不憐惜。
有奸情!
靈玉周身八卦的血液瞬間沸騰,這花神平日裏作風雖不太正經,卻也沒和哪個女子真有什麼牽絆。而素綾是個嚴肅板正的,這樣兩個人湊到一起,著實讓人意想不到。
她弓著身子貓著腰,準備靠近點好聽得仔細些。又突然覺得作為未來的神後如此光明正大聽人牆角實在有些不太莊重。靈玉腦中靈光一閃,將耳力放大了數倍,便站在原地不動了。
這樣可不算是聽牆角,隻是耳力太好不小心聽到罷了。
正沾沾自喜間,隻聽素綾邊哭邊痛心道:“若是墨櫻將軍還在,哪裏輪得到那個靈玉?”
花神的語氣難得正經,他負手而立,有點傷感得說:“墨櫻她已經隕落了,這種話素綾還是莫要再說。”
素綾忽然停止哭泣,聲音裏居然帶了幾分銳利,“是,墨櫻將軍是不在了,可是神尊愛的人始終都隻是墨櫻將軍一個,這兩個月也是祭奠墨櫻將軍去了。那個靈玉哪裏比得過墨櫻將軍,不過是個替代品罷了!”
……
後麵的話靈玉一句也沒有聽進去,腦中反反複複盤桓著素綾那句帶著怨恨的“替代品”。
是啊,墨櫻她是知道的,戰神哥哥唯一的女弟子,在上一次神魔大戰中,為了救戰神而死。早在不知道是多久的很久以前,墨櫻就伴在他身邊。
也聽說,戰神曾親手鍛造一對寶劍,是六界八荒都難尋到的神兵利器。墨櫻身隕,他便將劍投入人界,毫不留戀。
還聽說,戰神和墨櫻情誼甚篤,本是無心無情的戰神在墨櫻隕落後,傷情難抑,怕觸景生情,於是扔下神界,遊曆四方。直至千年後才重新回歸。
天界從來都不缺少這樣那樣的傳說,以前聽得時候也隻是當作故事,笑笑便罷。那時,她未動情,抑或是不知何為動情。如今這些串聯起來,隻覺這些軟聲細語竟像是剔骨挖肉的刀子,一刀刀割得她鮮血淋漓。
靈玉一步步走向輪回台,她雖散漫糊塗,骨子裏卻是剛烈高傲又決絕的女子。怎麼會甘心去做一個替代品?
輪回台下,紅塵萬裏,濁浪滾滾,她似乎能聽到人世的喧囂。她想取下戰神送的項鏈,手伸出去好多次,卻最終舍不得拿下來。
她苦笑,也罷,就當是個念想好了。回頭最後看一眼星河掩映下的彥華宮,紅綢高掛,喜樂漫天,星光明明滅滅中,說不出的嘲諷。
那一眼過後,靈玉頭也不回的踏入輪回台。寧願從此永墮輪回之苦,卻隻想望卻前塵,與那人再無瓜葛。
紅塵中掀起浪花一朵,便再也沒了動靜。
魔界最華美的一幢閣樓中,一黑衣男子坐在“天機鏡”前,看鏡子裏,輪回台上那女子背影倔強,毫不猶豫地踏出萬劫不複那一步。
“墨櫻,你現在可是滿意了?”男子的聲音低啞動聽,像來自天堂,又像來自地獄。
坐在對麵的女子,居然是本應該隕落數萬年的女神將墨櫻,她麵無表情,掃了眼早已恢複平靜的天機鏡,便靜坐在那裏不言不語。
黑衣男子嗤笑一聲,臉上全是獵人發現有趣獵物那種誌在必得的笑意,“如此有趣的神後,我便去人界走一遭。”
神魔大戰,自此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