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這頓飯吃得極沒有胃口的還有尹讚。
已過而立之年的他已經十來年沒有得過母親的親近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記不清了，反正顧老太太這些年就當沒生過他，眼看著這幾年一年比一年冷漠，就是他隨著顧老太太吃素也沒討得她老人家好臉，倒得了幾句，“若是怕肉末星子汙了十老爺，可盡管出家，免得相看兩相厭，家裏每年幾百兩的香油錢可不曾忘，不需他化齋來。”
家裏人聽了俱咂舌，這可是親兒子，話裏話外，又是出家又是打發叫花子的，可看出顧老太太對十老爺的不喜歡已到了什麼程度。
今兒倒好，撿了自己喜歡吃的菜讓顧嬤嬤送來不算，晚些還要見他，尹讚十分懷疑自己是不是要被母親趕出家門了，這斷頭飯可吃不得，“嬤嬤可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莫不是要見死不救，好歹說說母親的意思吧？”
臉色十分難看，哪裏像平日裏說話一言九鼎，主持族中大局的樣子，可顧嬤嬤自己也不知曉，前麵還在用膳呢，不過看顧老太太的樣子，倒像是母子之間有溶冰的可能，“十老爺便安心去吧，是十三姐兒說動了老太太，您親自去問問不就清楚了，左不過情況還能再壞？”
尹讚愣了片刻，估摸著前麵用了膳，幾乎是懷著破釜沉舟般的心情進了仙鶴院，迎麵走來各自回院的嫂嫂和侄女，紛紛見了禮，經受一番十色目光洗禮，才見尹嬌與尹十一拉拉扯扯的走過來。
尹嬌用力掰開尹十一的手，把她擠到自己身後，朝麵色微紅的尹讚道，“十叔，您可得多謝我，我替您說通祖母，您可別忘了，我等您哦。”
說完拍拍心口，掀了一個眼神給他，意思十分明了，這人情他得還！
尹讚瞪她兩眼，沒顧上尹嬌被尹十一拉走，兩個小姑娘你來我往走路都沒正經，被各自當娘的低聲嗬斥，兩人又相視而笑，嘻嘻哈哈走了，尹讚待一院子的聲音靜下來這才進了上房。
顧老太太正扶著大丫頭翠玉在後院的抄手遊廊上消食，看見他來，尋了亭台坐下。
快進臘月了，滿院子的梅香，猶如尹讚記憶中一樣，不經心裏發酸，無端又羞愧起來。
顧老太太看他一眼，“來了？坐吧”
尹讚應是，在顧老太太斜對麵，挨著圓桌坐下。
“臘月初五是吉日，晚些我讓你爹尋劉老太爺去覃家提親，你看還有什麼需要打點補充的？”
尹讚迷糊的抬眼看顧老太太，好久才反應過來，突的一下站起身，“娘，您說什麼？”
顧老太太的火被他這副樣子瞬間點燃，“不要臉的不孝子，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現下你卻不樂意去提親，自個做下的事還要不認，你，你，你……”
立在顧老太太身後的翠玉呀一聲，急忙扶住她，用掌心揉著顧老太太心口，“打水來，取救心丸來……”
一通忙亂，尹讚愣愣站在一旁插不上手，想上前幫忙，卻被丫頭嬤嬤擠開，隻好靜靜的侯著，待老太太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