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整座塔似乎一下子變成了真空似的。
靜得出奇，靜得可怕。
我靜靜地注視著這個擋在我麵前的高大背影，他護著我，為我擋去他人的傷害。
這個……就是父親的背影嗎？
“……父……王？”米夏埃爾的聲音傳來。他同樣驚魂未定。
可是天王並沒有看他，更沒有回答他什麼的意思。他隻是始終抬頭看著那個坐在高處的大祭司。
“……雷恩天王陛下，”沉默許久的大祭司終於發話，“我一直很敬重您，但沒想到您竟然是如此的愚蠢！”
人群重重地抽了口涼氣，仿佛喘不上氣似的，大家都憋著，就像在等待著什麼發生一樣。
“我並不覺得剛才我所做的事有什麼愚蠢，”天王堅定的語氣回蕩在整個審判廳，“愚蠢的是我沒有一開始就叫她離開這，離開這個會要了她命的地方！”
“……”大祭司有略微的沉默，“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天王沒有答話，隻是非常自信地笑了，那一刻，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一個父親。
“不！不可以相信他！”小愛的聲音在這沉寂中顯得驚天動地。
我看向她，她在顫抖，嘶吼：“他根本不會在乎自己子女的性命！他要的隻有他的王位！是他，下命令把我關了起來，是他，下命令放了那把火，是他……要殺了我！”
“……”天王看著她，沉默了許久，眼神中滿是迷惑。
“你命令他把我單獨關在了廢園，你命令他看著我不允許偷偷外出，你讓我失去自由，你讓我單獨寂寞……從母後被殺的那天起，你就想盡一切辦法讓我成為空氣……今天，你甚至還想趁亂燒死我！”
“……你是……”天王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是驚訝，還是……欣喜？
“連我是誰都忘了嗎？”她的紅色眸子變得冰冷，“大概是根本沒有記得我的必要，才是真的吧？因為我是禁忌之子啊，怎麼可以讓別人知道堂堂神族天王的女兒，竟然會是一個禁忌之子……你愛你的王位，不是麼……一直如此。”
“……”天王有些顫抖，“……聖少女?夏茱？”他終究還是抑製住了外泄的情感。
話音一落，人群起了騷動，已故王妃的女兒？她不是早死了麼？她怎麼會又出現在這？以一個禁忌之子的身份指控自己的父親？她，真的是人民曾經引以為傲的神族首公主嗎？
“……好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小愛的眼中是超越年齡的頓悟與哀傷，“久到連我自己也忘了自己的名字。”
“夠了……”忽的，大祭司突然又回到了審判區。
他的聲音異常冰冷，我注意到了他緊握的拳。
“這裏不是給你們亂哄哄鬧的地方……這裏的罪人，不少啊……”他，生氣了。
是因為剛才小愛的那句話麼？
是啊，差點忘了，連大祭司本人，也是個忘了自己名字的人啊。
他定了定神，將話鋒對向了天王雷恩。
“天王陛下，您有意維護這個騷擾神族的禁忌之子，按您的話說，她是您的女兒。但這位……（顯然是找不到確切的身份來形容）卻說是您想要殺害她，因為您的王位……”他加重了語氣，“顯然，對此，您似乎欠缺一個恰當的解釋。”
“我可以承認她是我與王妃的女兒……”他淡然一笑。意味深長：“但我不承認她給我的罪名……我一直以為她已經死了。”
“他撒謊！”小愛憤怒地大吼，“我分分明明站在這！我分分明明差點被殺！我分分明明……被奪走了自由和快樂！”
“……夏茱……”天王注視著她，滿是傷害和憐惜，但卻什麼也沒有再說下去。
“不要那樣叫我……這麼多年來，你連來看我都成了一種奢侈！你隻會命令別人來偶爾送點雜物！”她真的生氣了，“我永遠不會承認你是我的父親。”
“……”天王隻是沉默，“我不知道這麼多年你單獨地活在那個地方……我知道你不信，如果你一定要這麼指責我，我不會給自己找理由……我確實不配成為一個真正的父親……”
“哼……”小愛隻是冷哼，不予以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