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似沒注意到我的異常,又繼續說道:“……昭兒在邊外的時候曾見過他一回。”
這回倒是輪到我驚訝地看著她了,她的臉上粉撲撲的,要不是嘴角上那抹少女懷春的笑意,還真會誤以為那紅了的臉蛋是由於這溫熱水呢。
“昭兒莫不是看是人家了?”突然覺得這孩子這樣子也挺可愛。
“那哪成啊?”她慌忙仰頭否認,可眼睛卻不是這麼說的。
大概是被我看得有些心虛,她又低下了頭:“人家……是異族。”
我冷笑,似是看到很多年前的那個自己,當時明知人家是魔族,卻也從未因這個而退了那顆躁動的心,大概再我心裏更樂意承認他是異族而非魔族吧。
“異族……又怎樣?若是世界能大統為一,廢了那禁忌律法,不是天下皆歡嗎?”我淡然開口,卻未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麼令人震驚的大話。
“姐姐一屆女子怎麼可以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來!”昭兒幾乎是驚叫出聲,“這是在自家房中,姐姐若還想安然過日子萬不可到外頭說去!”看來她是被嚇得不輕。
我淺笑:“姐姐明白,隻是……女子,真的隻能在那些王侯將相們商談完國事後才從側屋出來,坐於他們膝上勸酒賠笑嗎?那和消遣之貓狗又有何區別?”
走出異族才發現,女人,不過是風塵笑客。
說這些話時從不曾想過,許多年後有一女子卻是因為這話而抓住了她終生幸福。
我微抬頭,恰迎上她那雙怔怔然出神的視線,她回過神:“總覺得音兒姐姐和我見到的異王很像,如姐姐這般的女子,隻怕我們這間小雜貨鋪是留不下姐姐了。”
“昭兒別笑話才好,”我悵然微笑,“天下雖大,可是我啊,卻找不到適合的居所呢。”
這天晚上我們談了很久,兩個人抱在一張木板小硬床上聊了一夜,從不知道原來我也可以一次講那麼多話。
仿佛想起了當初那個還未成人的我,日日和愛雅談笑嬉戲,那個剛成人不久的我,和南紗,莎羅一起在叢林中的夜晚,那個拉著朱雀羽毛喊它笨鳥的年代,那個扯著亞尼教我沏茶的女孩,可是這一切的一切仿佛已是隔世的事情了。
是啊,到底有多久了呢?忘記了吧。連他們是否存在過,也開始模糊了。
到底有多久,我未曾那般放開心扉了呢?
突然發現,我已脫離了那個純真的年代,不知不覺間我已長大。可是心頭對於那日冬雪,樹下的人影,每每想到卻依舊生疼。
傷我至此,你拿什麼來賠呢,路西法?光線紮眼,我微微皺著眉揉著眼,落入瞳孔的是陌生的簡陋木梁。哦,對了,我這是再昭兒房中。
側了側身,起身,下床。
屋裏已經沒人了,想是昭兒早起到前屋的店鋪去幫忙了吧。昨天聽山遠老頭說現在戰亂頻繁,有很多平時司空見慣了的東西卻硬是買不到,老百姓生活又離不開它們,所以他這次運來的貨,應該還會忙碌一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