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歌拉住毓秀公主的玉手,低聲道:“擒賊先擒王。”驀地一聲長嘯,拔身而起,直撲黑衣人。
這一躍他全力施為,去勢如電,竟然一躍十丈,瞬息間已撲到黑衣人所在的那座屋頂。隻是那黑衣人麵對如此大敵,自然早已全神戒備,吳歌身形甫動,他也已全力後躍,同時右手一抬,手中一根黑黝黝的管狀之物對準了吳歌。
“鳥銃。”吳歌大吃一驚,想不到這日本殺手竟也與時俱進,用上了西洋火器。這時他右足剛剛踏上屋簷,躲避已是不及,危急中不及細想,左掌一掃,“雷神封印”全力發出,瞬間在身前布下一堵綿密至極的氣牆。
“碰”的一聲巨響,黑衣人扣動了扳機,火器之威撞上雷神之力。吳歌隻覺胸前微微一痛,大駭之下,急忙後退,飄到身後兩丈外的另一座屋頂之上。身旁毓秀公主急呼:“吳大哥,你沒事吧。”兩人低頭急看傷勢,卻見一顆圓形彈丸嵌在吳歌胸膛皮膚上,大半個露在外麵,隻入肉一厘,不過是皮肉之傷而已。
吳歌道:“沒事。”身軀一震,當的一聲,鉛彈掉落屋瓦,滾下房去。他心中猶有餘悸,暗道:難怪紅葉伯伯說,將來之天下必是火器之天下。這鳥銃的威力若再強上一倍,雷神封印焉能擋得住?隻怕立時便要血濺當場。他心中如電念轉,身法卻不稍緩,已複撲到前麵的那座屋頂,但此時哪裏還有那黑衣人的影子?
忽聽那黑衣人“桀桀”笑道:“大澤雷神,名不虛傳,連西洋火器都殺不了你,難道你當真是神嗎?”
這個聲音雖然出自一人,但卻從四麵八方傳來,這是極高明的遊音之術,以吳歌耳力之強,竟然也分辨不出聲源所在。吳歌又氣又急,想不到東瀛除了春田正雄,竟然還有這般高手,無計可施之下,隻有激將,喝道:“東瀛鼠輩,有種的出來與小爺一戰。難道你們的武士之道便隻有這般藏頭露尾的鬼惑伎倆嗎?”
那黑衣人的聲音怪笑著不住傳來:“黃口小兒,焉知我武士精神?隻要能為我大日本國建立不世功勳,個人聲名,何足道哉?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換是不換?”
這人冷硬不吃,水火不侵,是個極難纏的對手。吳歌額上青筋暴跳,頭一次感到孤立無助。毓秀公主看到四麵八方圍上來的毒人中,竟然還有垂髫童子,又見吳歌如此痛苦,不由雙目盈淚,下定了決心,突然高聲道:“好,你放過這些村民,我隨你去。”
吳歌驚道:“不行。”
毓秀公主淒然一笑,道:“吳大哥,我為救我族黎民,千裏南下。可是我朝鮮百姓的命要救,難道大明百姓的命便不救了嗎?毓秀雖然見識淺陋,但自小也受詩禮教誨,這般損人利己的事,毓秀豈能為之?吳大哥,多謝你多日來的護衛照顧,毓秀無以為報,來世再求報答。”
她說完此話,屈膝福了一福,便要抽手離去。吳歌大急,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的,道:“不行,不行。”
那黑衣人乘熱打鐵:“好,不愧是一國公主,有擔當,有見地。你走到中間那條小道,我立刻解陣。”
毓秀公主一掙,仍然抽不出手,她珠淚盈盈地望著吳歌:“吳大哥,求你放手。”
吳歌心如刀絞,不知該當如何是好?便在此彷徨之際,忽聽遠處“叮咚”幾聲輕響,一縷清音忽如天外傳來,高山流水般浸透了這個村莊的每一個角落。
吳歌,毓秀兩人均是一征,不明白在這荒村淒夜怎麼會有這樣一曲天賴之音?這琴聲清雅脫俗,動聽之至,聞者皆醉,便如久旱之人忽然飲到了一缶甘甜之極的清泉,從內到外,說不出的舒暢寧靜,連滿村“嗬嗬”怪叫的毒人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忽然之間,尖利的哨聲又起,鋼針般刺破寧靜的夜空,激惹得屍陣又躁動起來。琴聲不急不徐,娓娓奏來,如春風化雨,明月朗照,聽似毫不用力,卻壓得哨聲漸漸力竭。兩闕之後,哨聲細若遊絲,再也難以反撲。
忽聽那黑衣人怒吼道:“何方神聖,破我陣法?”
便在這時,吳歌耳中忽然聽到一個細若蚊吟的聲音:“足下丈五,出手。”他腦中電光火石般一閃,知道有高人用“傳音入密”之類的神通提點敵人的方位,當即一掌擊出,拍向腳下的屋瓦。
“轟”的一聲,這一招“九天驚雷”如金剛巨杵般破瓦而下。碎瓦斷梁中,隻聽黑衣人厲聲慘呼。吳歌,毓秀隨勢而落,借著屋頂破洞中散下來的斑駁月光,果然看見了黑衣人。隻見他整個人及胸以下,全部陷入了地下,剩下兩條手臂,軟綿綿地耷拉在旁,一顆頭歪在一邊,眼見活不成了。顯然是他自視聰明,藏身在吳歌腳下,自以為萬無一失,卻不料行蹤敗露,倉促中不及躲閃,拚死接了吳歌一掌,在雷神巨力的衝擊下,竟然半個人沒入了地下。
毓秀公主顫聲道:“吳大哥,你把他打死了?”她雖然恨透了這黑衣人,但見他如此慘狀,也不由心生憐憫。吳歌不敢大意,上前小心查看,見黑衣人雙臂骨骼寸寸俱碎,已知是有死無生,這才揭開此人的蒙麵黑巾,隻見她七竅流血,五官都扭到了一處,但依然能看出這人竟然隻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子。
吳歌頗為意外,在他想來,黑衣人如此心狠手辣,又有這般精深的音波功和懾魂術,想來該是一個久曆江湖的男子,卻不料竟是一個年輕女子。他想起外麵的村民百姓,急忙和毓秀公主一起出來查看。
屍陣已破,那些村民神智已清,隻是身上所中的屍毒未解,依然痛苦難當,個個痿頓在地,哀鴻遍野。
吳歌看得心驚,仰天四麵一禮,高聲道:“何方高人,出手相助?吳歌銘感大德,不知可否現身一見?”
琴聲消散,融入夜色之中。一個聲音傳來:“化外之人,無名無姓,不足掛齒。”
這個聲音極是怪異,飄飄忽忽地不知來自何處,亦分不清是男是女?竟然也是極高明的遊音之術。
吳歌暗暗心驚,想不到這世上竟有這許多高手。他見對方用了此術,知道對方不願顯露身份,當下又施一禮,道:“晚輩懇請前輩再發神通,為這些村民解毒。”
那個聲音道:“那是自然。老夫佩服少俠守信重義,俠肝義膽,既已出手相助,自然要救人救徹。此間事交於老夫,少俠身負軍國大事,還請速離此凶地,快快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