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鴻著急趕路,左卿也沒什麼準備,拿出一些臘肉幹糧。薑鴻,上官怡人雖然出身貴胄,但此時早已饑腸轆轆,哪裏還會嫌棄,吳歌自然更不待言,早已狼吞虎咽地吃開了。隻有那黑袍人,勉強吃了一個麵餅,突然手腳顫抖,跑到一邊,蜷縮在地,抖得篩糠一般,似乎痛苦之極。
眾人麵麵相覷,左卿更是臉色發白,他初見這傳說中的吸血妖時,心中便已發怵,隻是礙於薑鴻的臉麵,不敢多問,這時見這怪物似要魔性發作,早已心膽俱寒,忍不住看著薑鴻,道:“公子……”
薑鴻麵色凝重,道:“我去抓個人來。”眾人都是一驚,忽聽那黑袍人道:“不用。”話音未落,“碰”的一聲,人已衝出門去,隻聽外麵一聲雞鳴方起,又突然嘎然而止,院中靜得可怕。
眾人雖然沒有親見,也知道那黑袍人在吸食雞血,心中都有點毛毛的,上官怡人便忍不住往吳歌身邊靠了靠。忽然光線一暗,那黑袍人已站在門口。
薑鴻道:“安琪兒,你沒事吧?”
黑袍人淡淡地道:“沒事了,可以走了嗎?”
左卿見吳歌還在吃個沒完,趕緊抓了兩個燒餅塞到吳歌懷裏,道:“大人帶著路上吃。”
吳歌一邊嚼著大餅,一邊接了,口中囫圇道:“好,好。”
於是一行四人換了服飾,左卿平常顯然用心頗深,總共備下了八套離恨宮服飾,大中小型號俱全,四人量身擇衣,上官怡人先進裏間換衣,而後是黑袍人。隻是黑袍人進去之前,左卿急忙進去先將妻兒接了出來。
上官怡人心情鬱鬱,到屋外透氣,吳歌見此閑隙,急忙跟了出來,道:“上官姑娘……”
上官怡人白了他一眼,抬頭看天,愛理不理。吳歌又碰了個釘子,心中十分尷尬,道:“上官姑娘,在下不知哪裏得罪了上官姑娘,還請上官姑娘恕罪則個。”言罷,雙手作揖,深深施了一禮。
上官怡人聽他語出至誠,道:“你當真不知道我因何生氣?”
吳歌急道:“我……我是真不知道,我若是有意得罪姑娘,叫我五雷轟……”
他話未說完,上官怡人已慌忙打斷他的話,道:“不知道便不知道,誰叫你發什麼誓啊。”
吳歌忙倏地住了口。上官怡人見他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心中湧起一股柔情暖意,笑道:“我問你,當你身在‘森羅輪回陣’中之時,我教你破陣之法,為何你不依言而為,卻甘冒生死之險,用偏法破陣。是你不相信我,還是你自恃武功蓋世,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吳歌恍然大悟,這才明白了上官怡人的生氣所在,不由臉上一紅,道:“我……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話,實是……因為……我……我不知道無妄,歸妹位在哪裏。”
“什麼?”上官怡人征了一征,她原也想過,易理之道,博大精深,吳歌雖然師從紅葉這樣的易理高手,若不用功,未必精通,卻萬萬沒想到他連門檻都沒摸到,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吳歌本性灑脫,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從小就對易理頭疼,從無一日正經學過,也沒覺得什麼丟人,可不知為何,被上官怡人一句“什麼”,臊得臉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從所未有的後悔起小時為何不用功來。
上官怡人見他頭都快低到胸口上了,顯然對自己極為在意,不由心中暖洋洋的,什麼氣惱都拋到了九宵雲外,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柔聲道:“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人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那是最正常不過,若是無所不能,隻怕便不是人了,那是神了。”
吳歌聽她語意溫柔,不由喜道:“你不生氣了?”
上官怡人伸了個懶腰,道:“我媽說,生氣是會長皺紋的,皺紋可是女人的天敵,我才不犯傻,為了一個無甚瓜葛的人添上一條皺紋。”
吳歌見她語笑嫣然,知她已釋心懷,隻是雖然明知她說的是玩笑話,可是聽到“無甚瓜葛”四個字,心中還是一黯,有點悵然若失起來。
幾句話間,眾人都已換好衣服,走了出來,那黑庖人仍不願將黑袍脫下,竟隻是將離恨宮服飾直接穿在黑袍之外,頭盔之下,黑乎乎地隻見兩隻眼睛,全無麵容,雖在青天白日之下,若是驟然撞見,隻怕依然嚇人一跳。
吳歌匆忙換了衣服,四人辭別左卿,依舊上房潛行。在薑鴻,黑袍人的帶領下,往南急行了數裏,遠遠地便看見了一座宏偉的宮殿,高達四丈有餘的宮牆之上,甲胄林立,旌旗飛揚,空中更有數百隻翼獸盤旋遨翔,黑壓壓的一片,數量比外城的足足多了數倍。宮門前是一片寬闊的廣場,無法藏身,縱然四人輕功再高,也無法避過城牆上的千百雙耳目。
黑袍人一看,低聲道:“那都是薑犰的人馬,宮城已經淪陷了。”
薑鴻道:“安琪兒,你當初是怎麼逃出‘紫極宮’的?”
黑袍人看了他一眼,道:“不錯,是有一條秘道,直接通往父王所在的‘問天閣’。可是秘道的入口是在裏一重金水門旁的門樓裏,我們怎麼穿過這個廣場,還是個難事。”
四人都覺棘手。吳歌極目遠眺,“咦”了一聲,道:“那……那是什麼?是海市蜃樓嗎?”
隻見那重重宮殿之後,雲氣繚繞之間,若隱若現的有一座直插雲宵的建築,既似高樓,又似寶塔,層巒疊嶂,鱗次櫛比,輝煌壯麗,當真便似空中樓閣,天外仙境一般。
黑袍人道:“那不是蜃象,那是我父王的寢宮——問天閣。”
吳歌又驚又佩,道:“問天閣?果然有問天之勢,能將宮樓建得如此之高,當真是鬼斧神工啊。”
說話間,忽見宮門大開,一隊人馬從宮門裏狂飆般卷了出來。前麵數十騎服飾各異,顯然都不是普通的侍衛兵士。走得近了,隻見或僧或俗,或尼或道,其中一個高髻寬袖,赫然竟是日本第一高手——春田正雄。
吳歌不由吃了一驚:春田正雄怎麼會在這裏?忍不住與上官怡人對視了一眼,都俯低了身子。隻聽馬蹄聲密如炒豆,數百騎如風般卷過,眨眼間走得遠了。黑袍人道:“前麵那幾十個人都是薑犰身邊最得力的高手,怎麼這當兒都跑出來了,難道……難道問天閣被攻下了?”
薑鴻沉聲道:“不可能,若是問天閣陷落,薑犰便也在那隊精騎之中了。你看剛剛那隊精騎,個個神情緊張,嚴陣以待,哪是事成之象?”
黑袍人道:“若是逆舉未成,在這緊要關頭,薑犰為什麼把身邊的高手幾乎全派了出去?”
薑鴻嘴角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笑,道:“不論如何,他既派了這隊精騎出宮,那我們入宮便有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