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冠夫的身死當真便如瘟疫一般,隻聽一眾甲士中有人驚叫一聲,捂著胸口大叫。人群頓時慌張地避讓開去,隻見一名甲士捂著胸口,抓住身旁的隊友,叫道:“救我,救我。”
那名隊友嚇得不輕,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推,將那名甲士推倒在地。那甲士眼中滿是絕望之色,掙紮著欲要爬起,忽然一聲慘呼,口中鮮血狂噴,仰天摔倒,胸前甲胄突突亂跳,有什麼東西便要破甲而出。
一名隊長模樣的甲士大叫:“他也被感染了,快開槍。”隻聽“碰”的一聲,有人忍不住往地上那名甲士的胸口上開了一槍。槍聲響起,人群中又有驚叫聲傳出,便有人將槍口指向那驚叫之人。那甲士被數枝火槍指著,嚇得臉色發白,一時語無倫次,叫道:”不是我……我沒事……大哥,大哥救我。”
他身後另一名甲士端槍回指,叫道:“誰敢殺我兄弟?”顯然是他大哥。那隊長模樣的人叫道:“你兄弟已被感染了,不殺他便是禍害我們大家。”
那甲士喝道:“你放屁。”那隊長喝道:“施老二,你敢犯上?”
那甲士喝道:“老子豁出去了,誰敢殺我兄弟,我就殺了他。”
那隊長大怒,正要下令,忽然身後傳出一片“咳咳”的劇烈咳聲。人群現在已是驚弓之鳥,舉眾皆驚,都往後方看去。那兄弟倆立刻奪路狂逃。
那隊長回頭大叫:“不要叫他們跑了。”城牆上能有多少回旋餘地,那兄弟倆情急拚命,忽然回頭開槍,頓時槍聲大作,雙方盲目互射,殃及池魚,立刻放倒了一片。有人大叫:“哎喲,為什麼射我?”“你奶奶的,關我什麼事?打到我腿了。”慘呼聲不絕於耳,呼聲中夾雜著不間斷的劇咳之聲,隻見不少人真的手捂胸口,口鼻中不斷湧出血來,痛苦得摔倒在地。
吳歌望著自相殘殺,亂成一鍋粥的人群,隻覺心中悲涼,一刻也不想再呆在此處,當即一躍而起,翻上殿頂,抱起上官怡人,飛足便走,一口氣翻出最外圍的宮牆,舉目四望,隻見蚩尤城方向依然烽火不息,不知道這一場曠古未有的災難已經給這座世外之城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他不想再卷入這場紛爭,當下沿著山林而走,尋思到了海濱,再籌脫身之策。上官怡人見他盡揀偏僻山林之處行走,不由嚇得芳心亂跳,隻是苦於穴道受製,既不能動彈,也無法呼叫,縱有滿腹智計,也用不出來。隻是走了許久,卻也未見吳歌做出什麼逾禮的舉動來,上官怡人想起剛剛在那王宮之中,為了救那些素不相識的平民,吳歌奮不顧身,幾乎喪命,她雖未親見,但雙耳卻是聽得明明白白,這番作為,哪裏象是一個品行無端的“淫賊”?想到這裏,上官怡人稍稍安心,代之而起的是滿腹的好奇,忍不住抬眼看著吳歌。隻見吳歌劍眉緊蹙,目不斜視,似乎也是滿腔的心事,陽光下他的臉龐幹淨,堅毅,雖從一場大亂中走出,卻依然淡定,穩健。上官怡人不知為何,心情更安定了幾分,雖然還是被他抱著,但已不似先前那般厭惡,還有一個奇怪的念頭:莫不是師尊誤會了他?
上官怡人的心情變化,吳歌一無所覺,他抱著上官怡人走了許久,忽然覺得上官怡人怎麼毫無動靜,似乎連呼吸之聲也沒有了,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急忙低頭一看,卻見上官怡人正睜著一雙水汪汪的明眸看著他。
吳歌又是一驚,暗道不妙,急忙把目光偏了開去,但這次上官怡人卻似乎並沒有對他施術。隻聽上官怡人道:“你解開我的啞穴吧,我不亂叫就是了。”
吳歌幾乎以為自己聽錯?她啞穴被封,怎麼還能開口說話?忍不住又低頭看去,隻見上官怡人嘴角帶著一抹淺笑,正看著他。
吳歌道:“是你在說話?”
上官怡人道:“是啊。隻是這樣說話很累的,求求你,解開我的啞穴,好不好?”
吳歌這次看得分明,上官怡人說話之時,嘴唇並不動,聲音卻是從她腹中傳出來的。吳歌暗道:原來是腹語術,上官世家當真是家學淵博,無所不通啊。當下道:“你當真不亂叫?你不怕我這個小淫賊了?”
上官怡人聽他這般說,更覺他不象個壞人,凝望著他,道:“你……還真有點不象……”
吳歌知道她話中之意是說自己不象個“淫賊”,心中不由高興,道:“你可要篤定了,可別走了眼。”
上官怡人看著吳歌幹淨澄澈的雙眼,心道:不論如何,先穩住再說。當下微微一笑,很認真地道:“我覺得你是個好人。”
以上官怡人這樣一個千嬌百媚,冰雪純淨般的女孩兒,很認真地看著你,很真誠得說出這一句話來,不要說吳歌,隻怕真的便是一個淫賊,在這一瞬間,也會心生光明起來。吳歌自然心花怒放,道:“好,我給你解穴。”手指微彈,將上官怡人的“啞門穴”解了。
上官怡人輕籲了一口氣,正盤算下一步。忽聽前方樹林中竟然傳出一聲大喝:“畜生,還我箱子。”
這個聲音吳歌可是無時或忘,那正是日本第一高手——春田正雄的聲音。吳歌恨極了這個倭寇,數日前在薑犰的精騎中看到他,隻是身有所絆,才沒能動手擒殺此寇,這時突然聽到他的聲音,頓時精神一緊,伸長了脖子望去。
那林子離這邊足有數十丈之遙,便隻在這一句話間,忽然“嗖”的一聲,一個巨大的綠影已從林中竄出,從吳歌身前七八丈外一掠而過,速度快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