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歌聽到這一句話,頓時臉色大變,叫道:“你說清楚,我娘親到底怎麼了?”
不動明王緩緩地道:“你娘親被天帝貶在九幽之下,日日受那無間之苦,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說是不是生不如死?”
吳歌被他說得心如刀絞,但轉念一想,什麼“天帝”什麼“九幽”什麼“無間”都是怪力亂神之說,不動明王這套說辭,莫非別有居心?他忍不住抬頭看了不動明王一眼,忽然眼前一片晃動,午後的陽光猛然隱去不見,周遭一片黑暗,便宛如一下子跌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之中。
他大吃一驚,渾不知身在何處?想要大聲呼喊,一時喉頭發幹,竟也喊不出來。無邊的黑暗之中,忽然看見前麵有一點微光,微光之中,有一物蠕蠕而動。吳歌心中發毛,正不知該當如何?忽聽那物竟然發出聲音:“小歌……小歌……是你嗎?”
吳歌又是一驚,“小歌”是小時侯父母對他的昵稱,後來除了紅葉伯伯之外,當世再無第三個人知曉。他心中發顫,努力凝聚目力,依稀看見那趴在黑暗之中的似是一個人體,不由顫聲道:“你是誰?”
那人呻吟著道:“我是媽媽呀,小歌,你不認得媽媽的聲音了嗎?”
這一句“我是媽媽”登時勾起了吳歌深藏的記憶。他雖然五歲便與父母分離,但其實小兒三歲便是記憶之齡,尤其是吳歌,自小與父母周遊世界,心智早開,雖然已有十餘年與父母天各一方,但媽媽的聲音還是深埋記憶之中,這時記憶之門一經打開,立刻便能肯定無虞,登時淚如泉湧,叫道:“媽媽,媽媽。”便要撲上前來,可是身子如有萬斤之重,又如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按住了,動不了分毫。
媽媽道:“小歌,媽媽在這裏很痛苦,你救救媽媽,救救媽媽。”
吳歌心如刀絞,叫道:“是,我一定會救你,一定會救你。”拚力掙紮,隻想撲上前去。忽然眼前一亮,一大片陽光漫入眼簾,刺得他雙眼一閉。再睜開眼時,眼前風吹草動,林木扶疏,不動明王長身而立,哪裏還是剛剛的景像?直似南柯夢醒一般。
風吹淚未幹,吳歌自覺臉上還是濕漉漉的,驚覺一切都是幻象,一股受欺之憤騰然而起,怒道:“不動明王,你對我用術?”
不動明王淡淡地道:“本座所用之術不過是為你搭起一座時空橋梁而已,你自己所見所聞,所知所感,難道那一切都是幻像嗎?”
他這般一說,吳歌心中頓時一激靈,不動明王所言非虛,如果那一幕隻是幻像,那他人如何得知自己的“小名”?又如何能將媽媽的聲音學得分毫不差?這般一想,吳歌登時無法釋懷,看著不動明王,聲音軟了下來,道:“那……那……都是真的?”
不動明王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吳歌心底深處的悲愴與憤怒頓時洶湧而起,叫道:“是誰?是誰敢困我娘親?是不是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他雖然要穴受製,但激怒之下,竟然猛地將身子抬起了一尺,隻可惜人力有時而窮,終究無法顛倒乾坤,逆天改勢,還是重重落了下去。不動明王淡淡地看著,道:“困貶你娘親的人不論武功才智,都遠在我之上。你連我都敵不過,想與此人比肩,那不是癡人說夢嗎?”
他這句話一語雙關,既說明了東方婉約的貶罰與他無關,又譏笑吳歌不自量力。不動明王的神功已是驚世駭俗,曠古絕今,難道這世上還有人的神通能在他之上,那隻怕便不是人了,而是傳說中的神了。吳歌哪裏肯信,目欲噴火,逼視著不動明王。
不動明王嘴邊露出一絲冷笑,忽然望向黑衣人和春田正雄這邊,神手招了招。春田正雄和黑衣人急忙跑了過來。不動明王指著吳歌,用日語道:“這人尚有大用,先將他帶上吧。”
黑衣人本來心中惴惴,既怕師尊責罰,又擔心吳歌的生死,剛剛站的遠了,不敢偷聽他們講話,現在跑到近前,聽到不動明王的這句話和那柔和的女子聲音,不由心中一喜,暗道:師尊何時顯露了玄女法相?在此法相下,吳歌一時可保無虞了。
她怕夜長夢多,“嗨”了一聲,急忙過去扶起吳歌,將他背在背上。春田正雄見到吳歌,早已是仇人見麵,份外眼紅,恨不得立刻撲上前去,將他立斃當場,永絕後患,隻是不動明王既然發了話,在這神一樣的人物麵前,有誰敢說個“不”字?便是不滿的念頭,也不敢稍露些許,隻怕被不動明王感知,立時惹來殺身之禍,隻好一副順從謙卑的模樣,默默地跟在後麵。
不動明王當先緩步而行,也不見他發功用氣,法駕所到之處,身前阻路礙行的蒿草如劈波斬浪般往兩旁傾倒,竟似他腳下踩了一艘披甲堅船,為他乘風破浪,犁出一條通渠大道一般,當真是萬法隨身,無往不利。那黑衣人背著吳歌,緊隨在後,吳歌身材高大,那黑衣人卻是身材嬌小,吳歌趴在她背上,雙足幾乎觸地,但那黑衣人竟是健步如飛,不見力竭,可見一身武功,也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