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追憶(1 / 3)

那雷神沛然刀是“雷神訣”中至高無上的絕學,似吳歌這般練至巔峰之境,早已不滯於物,可以用無形刀氣殺人。但那段義的修為,遠未到煉氣化刀的境界,所以必須借助外物,饒是如此,他隻用一根彈指可斷的樹枝,能用出精鋼利刃般的威力,也已到了“草木竹石,皆可為刀劍”的一流之境。

劉全料不到段義還藏了這一手,那激射而來的樹葉所蘊勁力各不相同,故而所攻方向也各不一致,幾乎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同時罩了上來。那劉全身手當真也是快如閃電,便在一刹那間,合身前撲,同時手中繡花針挑開射向身前的四片樹葉,如此快法,還是被兩側射來的樹葉掠過後背,衣裂皮傷。

兩人二次纏鬥,已是拚盡全力,你死我活之局,那錦衣百戶和春田淳子看的目不暇接,雲山霧罩,也不知雙方換手了幾招?隻有吳歌看的分明,那段義先手十餘招雖然盡落下風,但沛然刀的刀法精妙之極,往往可以尋暇抵隙,半途截招。劉全身手明明比段義快了三分,本來可以一針紮中段義雙眼,或是刺中哪個要穴,但段義刀法隻在肘腋腕掌之間略略一變,劉全若不變招,雖然可以得手,但也有斷手殘肢之傷。故而前麵這十多招看似劉全占盡上風,其實也是段義以守為攻之法。

十餘招一過,那沛然刀的威力愈發顯現出來,每一刀的刀意竟是雋永纏繞,連綿不消,次招已至,前招刀意還在,甚至十餘招後,第一招招意還在,如盤絲結網,層層疊疊,神與意合,意與氣合,空氣中刀意愈密,刀法愈見淩厲鋒銳,鋟鋟然已有刀氣形成之象。

劉全身當其中,隻覺對方刀法越來越不可捉摸,甚至都不知道對方出了幾招,似乎有千招萬招,又似乎隻有一招,到處刀意縱橫,刀勢連綿,處處皆有阻力,他不但要應對段義的現招,還要化解前招未消的刀意,好似與他對戰的不止一人一般,數十招後,他快如閃電的身法也漸見滯澀,便如那陷入蛛網中的昆蟲,或是漩渦當中的船隻,無論如何騰挪掙紮,都無法脫身。到這時已是攻守易勢,變成了段義全是進攻,劉全竭盡全力防禦。

這般鬥將下去,劉全已是必敗之局,隻怕不出五百招,他便要被壓迫得手足盡縛,跪地認輸,情急之下,忽然道:“段小軒,你父有這般神功,你卻跟著雜家自宮練氣,豈不是舍本逐末,愚蠢到家?”

他此話一出,那錦衣百戶頓時臉色刹白。“自宮練氣”四個字在段義耳中聽來,更是晴天霹靂一般,他雖然惱怒兒子不聽教誨,但畢竟父子之情,無可取代,突然聽到唯一的兒子做出這種斷子絕孫的不孝逆舉,登時心神大亂,刀意大失,刀法中露出好大一個破綻。

劉全等的便是此良機,當即拚盡全力,猛撲上前,一針紮中段義的“氣海穴”,破了他的護身真氣,跟著左掌倏出,“碰”的一聲,重重地擊在段義胸膛之上,心道:這下大事成了。

哪料一個念頭未及轉過,段義胸膛之中突然反震出一股巨力,這股巨力之強,當真是如海如山。劉全大吃一驚,猱身急退,饒是他趨退如電,也已不及,隻聽“喀喇”一聲,左前臂尺栳二骨皆斷,痛得他抽了口冷氣,那股巨力兀自還不消散,順著手臂直竄上來,劉全更驚,右指迅捷點出,在自己左臂腋前“大包穴”上連點兩指,這才化掉了那股巨力。

他這才有暇定睛看去,隻見段義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人,這人身材高大挺拔,雖站在段義身後一臂之距,依然比身量中等的段義高出了半個頭,露出了一雙亮如朗星的大眼,似乎年紀不大。

劉全膽戰心驚,立時明白單以段義的修為,既然護身真氣被破,決計無法單以一口真元,反震出如此大力,定然是他身後這人出手相助,以隔山打牛的神通,隔體傳功,這人功力之深,身手之快,當真不似人間之類,不由顫聲喝道:”何方高人,為何壞我大事?”

段義身後那人“嘿嘿”一笑,道:“劉大公公,你能保住左上臂肱骨不斷,看來數月不見,功力精進不少啊。”

說話間,這人緩緩走了上來,月光下隻見他劍眉星目,一抹冷笑,清冷如月。劉全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心道:吳……歌,竟然是這個小賊,難怪有如此大威力,當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怎會在這裏撞上他?這小賊在此,那當真是萬事皆休了。

這一瞬間他心神大亂,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那錦衣百戶段小軒急忙扶住他,道:“公公,你沒事吧?”

段義見這個兒子隻顧討好權貴,卻對自己這個生父置若罔聞,心中傷心失望之至,“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段小軒一驚,叫了一聲“爹”,身子動了動,卻沒走上來。

吳歌一驚,伸手拉住段義脈門,隻覺得他脈息急速紊亂,心中一凜,暗道:我隻道剛剛那一道雷神之息自後背靈台穴渡入老伯體內,盡可化解劉全針上的陰勁,想不到老伯還是受傷,又被他這不孝子激惹,致使心脈受損,宜速施救,不宜多耽。當下朗聲道:“劉全,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何恩怨?這位段老伯是我知交,有我在此,定不能讓他受辱,你若知趣,速速退去,若是不服,大可與我較量一番,如何?”

劉全臉上陣青陣白,心中閃電般盤算了一番,暗想有吳歌在此,自己決計討不了好去,這小賊數月不見,功力更勝往昔,隻怕世間已無敵手,就算自己把溫州府的下屬盡皆召來,一樣與事無補,再者那日在宮中,這小賊與皇帝閉門秘談,連自己都隻能恭侯於外,不知他與皇帝之間,又是什麼關係?今晚的事,看來隻能如此善罷,當下“嘿嘿”一笑,道:“既然吳少俠開了金口,雜家當然不能不給麵子不是。好,今晚之事,一筆揭過,隻要段老先生不介於懷,雜家日後自也不會再來尋老先生的晦氣。告辭。”

言罷,轉身便走,那段小軒扶著他,竟也要離去。吳歌大怒,森然道:“段大人,你就這樣走了?”

段義怒道:“讓他滾,從今往後,我都不想看見他,就當我從來沒有生過這個兒子。”

段小軒身子一顫,轉過身來,跪倒在地,朝段義磕了三個響頭,複站起身,一言不發,扶著劉全,徑自去了。

眼見他們身影消失在林木之後,段義兩顆老淚奪眶而出,身子晃了晃,搖搖欲墜。吳歌扶住他,道:“段老伯,我先助你療傷,其他的事,從長計議。”當下扶著段義回到屋內,道:“淳子,你來為我護法。”

春田淳子應聲侍立在旁。吳歌扶段義坐好,伸右掌按在他後背“靈台穴”上,將一股渾厚之極的“雷神之息”緩緩渡了過去,諸神殿的絕世功法當真是威力無比,神奇至斯,凡真氣所到之處,劉全所留在段義體內的那道陰勁便如春雪遇驕陽,頓時冰消雪融。不到一盞茶的光景,奇經八脈通透,不但清除了陰毒暗勁,連受損的經脈也扶正愈合,傷勢基本痊愈。

吳歌道:“成了。”撤掌收力,道:“老伯,你吐納幾口氣,看看如何?”

段義依言吐納,隻覺內息的運行較之以前至少快了數倍,而且以前在手少陰心經,手少陽三焦經和足厥陰肝經中數處真氣運行滯澀不暢之處,也已豁然貫通,顯然不但愈了傷勢,連內功都精進了一層。